女人慌忙的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女孩白净的小脸上都是血,从额头的伤口不断涌出,根本擦不干净。
她手足无措,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女孩身上正在冉冉流血的伤口,却又不能,手举在胸前,不断颤抖着,只能一遍一遍对她重复说,“宝宝不怕,妈妈一定会救你,相信妈妈。”
……
等妮妮再醒来,已经躺在医院里,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是其他人都没发现,她额头上临近发际线处,留下一块狭小的疤。
听完后宋寻长长叹出一口气,问:“难道她妈妈真的回来了?”
“未必,毕竟她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了,可能是自己意外跌倒,脑子混乱自行加工出来的故事……”景行的声音沉稳而残酷,“很可能是极度怀念,产生的幻觉,她自己信以为真。”
宋寻原本就很心疼她,一听这话更是心脏一痛。
就连这种场景都不一定是真的吗?
女孩刚才说话的时候根本不像是在回忆一场在生死线徘徊的痛苦经历,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小孩子的情感表示很直接,她觉得这是一场开心的事,她见到了妈妈,是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那些痛苦跟这个相比都是可以忍耐的。
“她母亲应该不会逗留在人世,虽然她死的很不甘,但那个男人是孩子的爸爸,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不会去寻仇,毕竟是留在世上唯一至亲,但她也不会去看孩子,因为两人已经阴阳相隔,强行见面会影响活着的人。”
身后传来小声的哭声,几人回头,看见妮妮满是泪水的小脸。
宋寻刚要蹲下抱抱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掼在地上,肩膀没触及地面就被一双手挡住,抬头就看见妮妮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就是那天的女人!
女人似乎很紧张孩子,把她抱在怀里吃力的想摇一摇,但是却太过瘦弱的身躯没能支撑住,差点摔下来,女人似乎很是自责,惨白的脸上满是紧张。
景行眼疾手快的把他扶起,直接一步上前朝着她瘦弱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女人应声跌落在地,景行原本想接过孩子却被她牢牢护在身前。
“你没事吧”,他把宋寻扶起来,眼神中满是宋寻从未见过的紧张无措。
“没事……”
虽然她上来就偷袭自己,但宋寻却更担心她有没有事,他刚才甚至听见了女人肋骨断裂后摩擦在一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看着女人痛苦的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在妮妮哭喊着叫她“妈妈”时还是挣扎着把她往身后拽,眼神近乎恳求的望向他们,开口声音嘶哑,“求求你们,别伤害她。”
“她只是一个孩子”,女人似乎力竭,说完这句就瘫倒在地。
“你为什么要救她”,景行眼神冷漠地看着她,“就因为她叫你妈妈?可你好像知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眼前这个女人确实不可能是妮妮的生母,这个女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女人好像格外痛苦,她虽然不需要呼吸,但却胸前剧烈起伏着,过了片刻才终于平静,“对……我知道。”
“我只是想救救她,我只是想救她……”
她低头喃喃,伸手轻轻擦过女孩的额头,看见浅浅的疤痕似乎很惋惜的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们所有人,我只是没办法。”
“那你怎么解释另一个受伤的人?”
女人在几人注视下显得格外拘谨,眼神不断躲闪。
刘局趁机凑近,想把女孩带过来,女人反映激烈的抓着他,像被揭穿后恼羞成怒。
景行笑笑,“心虚?”
女人并不回答,只是把头埋的很低,沉默着。
见她不说话,景行也没逼问,自己继续说:“你现在很虚弱吧,我们迈进这座楼的时候你应该就发现了,但你选择在逢魔时刻才勉强现身,如果你还有力气,怎么会和我们耗在这里,估计早就带着她走了。”
原本瘫倒在地的女人闻言,撑起上身,恶狠狠盯着他。
一般没有实力的猎手都会在实在陷入险境时才会失态呲牙,为的是最后的威慑,但往往是没有用的。
“其实我不明白,你既然早死了,何必还在乎这么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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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根本不像是猜测,倒像是笃定。
“其实我可以按照现状猜一下,我要是估计的不错那天你应该是看见她掉下去,直接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要不然怎么能赶在她将死之际把支撑着你维持在世间的怨气都传给她?”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
“放心”,景行蹲在她面前,“我不会害她,因为她已经死了。”
女人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越睁越大,直到目眦欲裂,就是当人听到不敢置信的话时就会这样,崩溃不是歇斯底里而是瞬间的恍惚。
“你以为你是救了她,可是你知不知道,从那些怨念进到她身体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以后就连日光都不能照到,白天出去就是灰飞烟灭!”
“每天只能跟老鼠一样见不得光,日落的夕阳就是她能接受的明亮的时刻了。”
所以他坚持等到日落,坚持不让他们早出来,因为他知道白天的日光下女孩会被灼伤,她才那么小,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
女人听到这些话一下愣住了,脸上表情异常扭曲,好像在哭,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拼力挥舞双手狠狠砸在自己身上,身上发出沉闷的打击声,喉口是风箱一样呼呼的抽气声,她甚至哭不出来,原本就被骨骼断裂的胸腔不能支撑,整个人像是捏瘪的塑料,扭曲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