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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第1页)

我想,一开始是屏屏为我阻挡分散了压力,给了我数年的喘息时间。

等到屏屏离开,她带来的影响渐渐消散。后来我卷入张家的事,一路上遭遇各种怪谈,那些污染畸变的力量在我身上,一直有着复杂的动态平衡。

我总是很快进入下一个怪谈,也许从来不是倒霉,而是幸运。因为只有深深藏在其他怪谈之中,才能短暂避开移鼠的目光。

而在这场旅程之中,我身上心想事成的扭曲力量大概是爆发外溢过些许的。

因为我被台仔拖入移鼠地宫的短暂时间里,地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内部表现出和张家医院一样的布局。

当时台仔疯疯癫癫地和我说是他为地宫里拉布水电,我居然信了那个疯子的鬼话。

现在想来,其实理由很简单。

因为张家医院对我来说,意味着从死亡中脱逃幸存。

我曾经和张添一在栉水母的闭环中,发生过一次虚假的死亡,醒来后就是在张家医院睁开双眼。那时候我是真的发自内心以为自己会死去,对于我奇迹般的幸存是充满不可思议的,从此对张家医院寄托了许多的期盼。

仔细想想,在我幼年马上要在移鼠的污染中溺毙时,也是我的母亲意外带我进入张家医院,在那里见到掮客,由她见证了屏屏的存在。对于婴儿时的我来说,张家医院在潜意识之中,同样是使我脱离濒死的特殊地点。

因此在地宫里苏醒时,周围的景象,只是我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极度渴望,才无意识进行了扭曲。就像“年怀仁”虚假的死而复生一样,那也是我变相“复活”的特殊触发点。

也是因为如此,此后不久,当我没有濒死的危机,再在地宫中发现台仔的尸体时,地宫就变回了一片黑暗死寂,医院的布局就不复存在了。

那以后,我才在怪谈的深海中前进了前所未有的距离,能够看到、知道许多张添一原本告诉给我却始终目盲耳聋无法察觉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发现我身上的激烈变故,张添一才会那么复杂地说欢迎我来到新世界,不久后就马不停蹄引导我先后接触先知和墙中鼠。

他不是故意要我陷入危机,是我身上复苏的那股畸变越来越强烈,在已经微弱爆发过一次以后,依然迅速失衡,很快就要彻底失控了。移鼠已经在虎视眈眈等待我支付偿还。

化为墙中鼠不知所踪的老爷子,在临终其实也通过火并提醒过我。他老人家在遗言里说,希望我明白:他能在已死的状态下坚持那么久,不是向榕树许了愿。一定要说的话,他是向我许愿了,他信的是我。

那就是我的第二次不自觉失控,也是墙中鼠们不顾一切,忽然爆发了全部向我袭来的导火索。

那是墙中鼠们嗅闻到了移鼠的气息,作为榕树的一部分,在“心想事成”的规则共鸣中,渴望和移鼠合而为一。

我经历过的一切,从来不是毫无缘由。

从一开始的一开始,神志崩溃的徐佑会偶然游荡到我的小店;东崽和岗亭会偶然选中我;畸变的周听卯在小区路灯下猝然袭击我;在房车中,某只墙中鼠忽然来到我身后的墙中,隔着墙长久地贪婪注视我。

也许所有的一切……那些巧合确实是真实的。

但隐藏在背后最核心的关隘是:

那时独自离家数年的我,身上本来已经失控崩溃。命运在那一刻开始滑坡向不可逆的方向,由此向猎食者们释放绝望无声的尖叫。

也许那才是我在不安中,慌忙选择离开我的父母,独自出来开一家小店,潜意识中尽量避免和任何人主动结交往来的根本原因。

那是我明白自己亏欠了什么,冥冥之中知道早晚会被索回,因此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在那自己都不知晓的恐惧中,我才会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那无穷到近乎偏执的好奇心。

而且这么说起来,我确实每次不管伤势多重,在张家医院躺一躺很快就醒来并快速恢复了。徐佑他们是训练有素,高六是有栉水母的污染影响,好像只有我是不太讲道理,居然就是能很快活蹦乱跳。

原来是我一直在进行透支啊。

也对,命运给了我这么多奇迹的礼物,自然是早就向我索要了足够的账单。

比起榕树,移鼠好像在这方面更驾轻就熟,从来不用误导引诱,更不玩什么扭曲的文字游戏,自然就引动所有逃离它的人,心甘情愿回到宿命中向它支付代价。

这就是张添一迫切的原因,是叁易今天必须留下不能逃离的理由。

因为所有的“蓝星”圣婴都将在一视同仁之中,来到自己的末路。

徐然兴也逃不掉。

那么,张添一能做的只有这样:

接替埋尸人,平息圣婴永恒的饥饿和痴愚;并且做好准备,一旦我也失控,就无声无息地将我也禁锢在这里,让我在察觉到自己可悲本质之前,作为人死去,保留应有的尊严,不要有恐惧和难堪。

他为我也准备好了备选方案,一个末路之中还不错的结局。这就是他对叁易隐瞒的秘密,也是他将我带来的真正理由。

“可是,好不甘心啊。”

我咬牙笑着说:“移鼠安排得很好,可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跨越时间之影

说一句有些自不量力的话,在此刻,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不信命。

或者说,至少在一路上见证过那么多前人,看他们或她们用尽各自不同的方法与命运对抗后,无论坚毅或狼狈、寥落或狰狞、守诺或扭曲,都是人奋飞不辍的不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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