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诸葛兄,你的意思是……还有逆转局势的方法?”风正豪沉吟道。
“嗯,现在的格局可谓是‘屯卦’,下下卦,但现在是‘物之始生’,虽然举步维艰,但只要顺势而为,则必然欣欣向荣——嗯,要下暴雨了,大家先找地方避避雨吧。”诸葛栱眯着眼看了看天,罗幼华十分怀疑从他眼睛那一条缝里能不能看出个云的大致形状。
“铁索断裂这件事情,可以测出是什么人干的吗?”
“就是那群蛊师,姜小姐!”诸葛栱从兜中掏出一只蚕蛹,表面漆黑油亮,“我没猜错的话,之前袭击我们的蛊虫就是从这些蛹当中出来的。”
姜庄子点点头,脸上带有一丝歉意,“有炁的味道,这确实是诱蛊生蜕后留下的蚕蛹,这种蛊在我们寨子里已经失传了许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抱歉。”
诸葛栱等人都表示理解,将部分蚕蛹镶嵌进铁索桥中央部分本身就十分隐蔽,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维持平衡,没有发觉也是正常。
风正豪却眼睛一眯,却想到了一个足以让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马伟杰御剑飞过铁索桥的时候丝毫没有掩盖那充盈的炁流,他当时是紧贴着铁索飞过的,剩下众人上桥的时候,环境中还残留着不少马伟杰的炁,也是这些炁混淆了视听,否则以诸葛栱或者公司那个宝宝的敏锐,未必不能发现这个陷阱——再联想到酒店曾被提前布置下陷阱,这让心思深沉的风正豪不得不去多想。
“难道马伟杰的身份有问题?不,他的过往皆可查证,卧底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若是别人假扮,那么他虽然没有展露出真正属于昆仑剑仙的手段,但他可以骗过我们这些陌生人,难道还能骗过自己的亲哥哥吗?”风正豪抬起头,有雨滴在他的脸颊上,他怀疑自己想得太多了。
“避雨吧。”
石燕飞翔,商羊鼓舞。倾盆大雨自滂沱的云中泻下,翠色阑珊的丛林碧色更甚,地面的泥水打着滚,溅起又落下,上青下灰,给这里套上一层奇妙却显黯淡的滤镜;狂风作弄,绿叶被打得湿潮,透过斑驳的树影砸在众人衣衫上,远处天穹当中显露出一面雨墙,那是细密暴雨形成的天然帷幕,伴随着阵阵雷光跃动,时隐时显,时动时静,像是随着雷电不断逼近的黑色大手。
在绵延雷声带来沉闷当中,唐牧之只觉得脑海中的声音画面愈加清晰,相比湿热的环境,这种耳语更令人郁闷。一种叫人难以辨别的细密温热的雨滴自四面八方飘来,不久就在衣服上盖着一层潮湿而有渗透力的苔藓样的水分,唐牧之解开衣扣,露出在唐门练功时被日头晒成麦色的结实胸膛。
“身材真好……”十月花在一旁吞了口口水。
“越活越回去了……”唐牧之心底苦笑一声。
常说“心静自然凉”,面对闷热的环境,这群炼炁士们采用的方式不是唤来一阵风吹吹凉,只消静坐片刻,离生喜乐,或是定生喜乐,妙生喜乐之后,心灵会感受到轻松愉悦,犹如人卸下了万斤重担,不再被意识牵引,亦不再被外物裹挟,纯澈无挂身心,清净无染感受……
这是唐牧之自觉身为一个炼炁士最大的幸福,这种幸福在他身上原是一刻也不脱离出去的;而他这个人就是泰山压顶,天塌地陷,或是众叛亲离、饱受孤苦也难得脱离这种境界,但是他只要被缤纷梦境所扰便难以清净。平日里的如如不动,被清净的金刚圈圈住的真我,一旦遇上梦境便被轻易消解,一颗真心倒被梦幻裹挟着喜喜忧忧、快乐寂寞。
好在他做梦次数从来不多,自娘胎出生后,第一次做梦是在给光萍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梦见属于西北冰冷坚硬又单调的雪,次日果然便下了雪;第二次便是在狮城的元旦,梦见一整个激荡时代的林林总总——而后有时夜晚静坐也会做梦,醒来却无什么知觉了。
“牧之,我现在喊你牧之了,顺口些,你抽烟吗?”一旁的风正豪身穿单薄衬衣,特地走到他旁边递烟。
这动静倒是把唐牧之从似睡非睡的境地中拉回来了,他从地上站立起来。
“有几根没被水泡湿,这运气真是说差不差,呵呵。”风正豪手里拿着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棒,刚刚他们几人在树荫底下生了火烤衣服。
唐牧之接过风正豪的香烟点燃,一股压抑的情绪随着烟气散灭,十月花就在他们旁边,却没有讲什么话。
这个年代“吸烟有害健康”的观念还那么深入人心,烟草的广告在一些不见光的地方依旧打得火热,很多人也不知道吸烟的危害,拿这东西当精神粮食,当面子,殊不知后来就大变样了,在旁人周围抽就是过街老鼠,要打骂排斥,不道德的。
“牧之,你以前见过马伟杰这个人吗?”风正豪嘴皮微动。
“只是听说过。他们两兄弟都听说过。”
“喔……我记得你已经跟全性打过交道,不知道听没听过他们当中有个叫‘域画毒’的,加入全性也有些年月了,他可以把人变成任何自己所见过的样子。”
“听说过一些,门内长辈嘱咐过。”
风正豪却没有下文了,只是郑重地看了一眼唐牧之,而后便转身离开。
……
“各位,抱歉,我等不到雨停了。”马英杰站起身,理了理衣裳。
“欸?”十月花正悄悄偷看唐牧之的胸肌呢,马英杰这话却是要有所行动的意思。
“英杰兄——”
“我虽对自己弟弟的身手放心,但还没法什么都不做只等消息,我先走一步。”马英杰转身便要走,毫不拖泥带水,风正豪带头劝了一阵,最终是徐翔拍板了。
“要走便一起走,小焦,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徐翔盯住他。
焦国定以为是徐翔真的挂念他的伤势,便回应道:“已经无碍了,可以走路。”
“但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啊,小焦,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好么?”
焦国定眼珠一转,“徐先生,我就不拖累你们了,我在这里等待救援就好,各位要把握住时机,一路顺利,争取一次性将这群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疯子除掉!”
徐翔点点头,马英杰已经有些焦虑了,不能再晾着他,否则他徐翔那几十年打出来的好名头都要败坏掉。
留下了焦国定,剩下的八人按照诸葛栱所指的方向走去,这是他休息时花费大心血询问内景测算出来的,正是那群无道蛊师们聚居的地方。
“我对比了地图,诸葛兄说的地方就在离这边不远的‘石花瓶山’,但也十分接近境外了。”风正豪道:“日落之前我们先去石花瓶山一探究竟,蛊师么,我自有办法辨认。”
“好。”众人随声附和。
一路向西南走着,又渡过了两条江河,低矮的石花瓶山显露出全貌。
行至山下,周围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废旧的塑料瓶、盆子、不锈钢水壶和机油桶。遍地是野兽的洁白的骨头堆积成小山,底下传出窸窸窣窣的虫豸爬行的声音,除此之外,周围便显得十分安静,一丝异响都没有。
“噬尸白骨山!”姜庄子惊愕道:“这附近有大量蛊虫,大家小心!”
“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雨停之前还在这里!”
“那就是一个小时。”风正豪闭目思索,这正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这安静得有些诡异了。”罗幼华凝重道。
姜庄子蒙上面巾,蹲在那些白色骨山上细细观察了一阵子,面色舒缓,“小心些,这些虫子上被下了诱蛊!”
“在这些动物尸体下面,一旦触碰,方圆一里的生物都要被这些‘六斑虎螽斯’吞噬掉,它们很擅长繁衍,不过它们已经闹过虫潮了。你们注意到这附近的异常没有,怕是周围的活物都被这些蛊虫吞噬殆尽了,所以没有什么声音。现在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就不会引火烧身。”
“风先生?”徐翔看向风正豪,现在该他出场了。
风正豪点点头,一股黑炁自他身周冒出,渐渐凝聚成一个老者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