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先天炁足,也无什么烦恼,随性做事——天下的练炁士啊,无不把婴童视为修炼的最高境界。嘿,随性做事。”
六七十年前,家境优越,年少多才多金的杨烈放弃了收房租过日子的生活,加入唐门,成为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刺客,他当年何曾不是随性做事。
“放着稳妥、一成不变的就平安的道路不走,居然随性子做事,这样的人聪明,但也真傻!”
“啊?”唐牧之居然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杨烈已经很老了,八九十岁吧。在那张沟壑纵横,生着老年斑的老脸上,唐牧之现在居然依稀看到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杰的面庞。
“门长,我违反了门规,偷练了其他门派的功夫,您就不生气吗?”唐牧之眼神斜着撇向他,谨慎问道。
杨烈却反问他:“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年轻,城府却颇深……我倒要问你为什么明知故犯?”
唐牧之靠在倾斜的山坡上,盯着身前白茫茫的千山暮雪。
“我只是在随心所欲地做事,总觉得只要不突破其他人的那道底线,自己就不会倒霉。”
“怎么表述呢……说起来可能有些狂,我总有一个声音,叫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自己是这片天地的主角一样……”
纤云弄巧,月黯星疏,静夜沉沉,风雪乱襟……
唐牧之伸出手,仿佛要将那一轮黯淡的月揽在手中。
“我有时觉得,只要想,‘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除去征服、霸占,我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杨烈眯着眼冷哼一声,“我看你对自己的认识还算准确——狂妄!而且胆大包天!”
“或许吧……但是将来的我,一定会有和这份狂妄、胆大包天相匹配的资本。”
唐牧之握住右手,阴阳炁形成太极图的形状缓缓转动。
在他的体内,阴炁吸收了溢出的内脏五炁,反哺回大周天。
阴阳炁每运作完一个大周天,就会强行纠正奇经八脉走岔的炁。阴阳炁将百脉冲击地极其通畅,先天一炁就在身中活泼运动着,它随时间散失,却无法逃出唐牧之被阴阳炁锁住的身体,最终和五炁一样,成为壮大阴阳炁最本源那部分的养料。
“门长,我这个不知道先天还是后天的异能啊……就像正一的金光咒一样,其实本质上是锻炼性命的手段,金光护体和阴阳炁的引力斥力都是附加作用罢了。”
“也就是说啊,我可是吃饭呼吸都在不断变强。”
杨烈闭眼沉思片刻就想明白了,“原来如此,你的阴阳炁走大周天,会不断吸收内外的炁来维持正常运转,就像全真的丹道一样,炁每完成一个大周天都会提升性命修为。”
“如果有一天你没补充足够的能量,阴阳炁因该会停下的吧,否则走一个大周天消耗的能量就能把你耗死了,这一点真不像别的先天手段。”杨烈分析道。
“门长厉害。”唐牧之随意捧一句。
杨烈能通过他的言语一下子理解的这么明白,足见其见识和经验。
“你快些恢复,我有些东西要在你身上实验。”
“嗯。”唐牧之应一声,闭上了眼。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打坐,五心朝——”杨烈先是皱眉,又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你根本不用打坐对吧?阴阳炁是自发运行的,你不加以控制的话根本停不下来。”
“是。”唐牧之睁开眼,杨烈和他对视,那里似乎包涵着一片星河。
修行人从枯燥的打坐开始,历经修炼的苦,才得到一丁点的甜。唐牧之啊,你有与这份天赋匹配的心性吗?
他突然明白他说的主角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不被繁文缛节所束缚,天赋异禀,逍遥于天地间的自由人!
这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继承人吗?
杨烈心中想到。
就让我做你的监护者吧,将你培养成唐门最完美、最忠诚的工具。
第45章丹噬
王重阳为全真教祖师,至于他是不是飞升成仙了,这唐牧之也不清楚。只不过据说他的遗骨倒是受了不少难。
王重阳讲立教十五论中,首先讲住庵:
凡出家者,先须投庵。
庵者舍也,一身依倚,身有依倚,心渐得安。炁神和畅,人真道矣。
凡有动作,不可过劳,过劳则损气;不可不动,不动则气血凝滞。须要动静得其中,然后可以守常安分。
此是住庵之法。
第二讲云游:
凡游历之道有二:一者看山水明秀,花木之红翠。或玩州府之繁华,或赏寺观之楼阁,或寻朋友以纵意,或为衣食而留心。如此之人,虽然万里之途,劳形费力,遍觅天下之景,心乱气衰,此乃虚云游之人。二者参寻性命,求问妙玄。登险之高山,访名师之不倦;度喧轰之运水,问道无厌。若一句相投,便有圆光内发。了生死之大事,作全其之丈夫。如此之人,乃其云游也。
现代的异人们也讲究两点——第一是打坐的地方要静、第二是行走的路要远。
动静结合、大风浪闯过去,再炼心练功往往是事半功倍。
唐牧之闭眼片刻,阴阳炁从腰间尾闾出发,逐渐汇入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这奇经八脉。
阴阳炁的每一次运作都在纠正调整他的负面状态。
在风雪里行路那么久,又累倒在雪地里,难免受寒,身上经脉就会有所变化,在阴阳炁的刺激下,巨虚穴、太渊穴这些穴位就会自行发挥功能,用身体内原有的阳气祛寒。
“精盈气足,寒暑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