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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九儒一到铺前,耳尖地听到武宋的话,胸口里的四两红肉不受控字,重重地咯噔跳动一下,差点儿从胸口中跳出来。
武宋的眼里有点杀意,颜九儒想着身份败露后会发生的事儿,怕得呼气停顿,然后脚下发软乏力,被门槛绊住,朝着武宋的方向来了个膝着地,行了一个大礼。
“夫君?你没事吧。”武宋光着眼不知颠倒,话问完了才想起来起身去扶。
他身形颀长魁梧,双腿折起跪摔在地上,也占了不少地方,况且他正好摔在正中央,后方想进铺买东西的客人双脚无处可放。
“爹爹,你没事吧。”颜九儒在摔倒前松开了颜喜悦的手,颜喜悦看到地上掉态的人,又愣又惊。
这时候出丑狼藉的爹爹,哪有一点书卷气可言。
颜九儒自知丢了脸,十分不情愿起身,想学土行孙,挖地道遁走。
但不起身也得起身,总不能在门前当一座人形雕像,他不尴不尬,借着武宋的一条手臂从地上爬起来。
站起来后神色自若,他拍去手掌和膝上的灰,对颜喜悦说:“喜悦,走路不可调皮,这次绊倒了爹爹,下回绊倒别人可怎么办呢?”
为了挽回颜面,颜九儒不得已冤枉身边的小姑娘。
说谎话的时候脸色平静,心里却是酸溜溜的,明日得给小姑娘买点糖果,当是歉礼吧。
颜九儒说谎话时点辞色格外平静,颜喜悦摸着脑袋纳闷,还真以为是自己绊倒了人,很是愧疚。
刚刚摔地时发出的闷响震四壁,可想而知摔得有多重,她往手心里呵出热气,用温热的掌心去摸颜九儒的膝盖。
膝盖处的布料黑乎乎的,还有一点破损之痕,颜喜悦眼含泪光,不敢想象布料后的皮肉是怎样个模样:“对不起爹爹,你疼吗?我以后会好好走路的。”
说完,吸了一下通畅而清水下流的鼻子。
“不、不疼。”颜喜悦是因担心而伤心,颜九儒肠子悔青了一截,不顾膝盖上的伤,慌忙蹲下身,“爹爹不是怪你。”
“可是因为我调皮,让爹爹受伤了。”孩儿的喜怒哀乐在心里藏不住,一一表现在脸上,颜喜悦难过,眉梢眼尾都带着濡气,仿佛随时能滴下水珠。
一面是自己的夫君摔伤了,一面是小姑娘眼泪欲流,添了憔悴,武宋一时间不知该安慰谁,不过只是犹豫一会儿,她就抱起了颜喜悦,说:“你爹爹哪能这么柔弱,摔一跤就受伤,当初他力能扛鼎,从数尺上摔到地方也毫发无损的。”
话毕,颜九儒当即活络起双腿,笑着接话:“你阿娘说的不错,爹爹没有受伤,一点也不疼。”
颜喜悦双手勾在武宋的脖颈上,微红的狐疑地看向颜九儒:“爹爹,真的不疼吗?”
“不疼。”颜九儒回答,“是爹爹不小心。”
两个人一替一句的安慰下,颜喜悦才将压在胸口处的羞愧驱赶出去,很快又变成了那个满脸吃喜笑容的小姑娘。
颜九儒没算过这些年自己偷吃了多少猫食,每次武宋做猫食,他会忍不住嘴偷吃一点,一点一点累积算起来,原来偷吃了百来斤。
怪不得武宋会哀怨了。
但到现在才哀怨,他的娘子果真是个善良的人,只是再善良以后也不得偷吃,得寻个好人,伪做买猫食人,帮他买个几斤。
武宋忙碌,将到日矬西到时分,客人却如午时那般鱼贯而入,有预定猫食的,还有问猫嫁娶、习性等事的,忙得无暇关心颜九儒的伤势。
“武娘子,你这儿有毛儿粉粉红红的猫儿吗?”一个年轻的妇人问道。
“我不曾见过。”不曾亲眼见过,也不曾从书中看过,武宋只见过长着翅膀的粉红玩意儿,“大抵是没有的?”
那妇人大失所望:“唉,我前几日看到回回妇人手里抱着一只毛发淡粉的猫儿,可喜欢了,还以为这世上有这般美丽的猫儿呢,宛如神女降临,听说一只可售百金,是一只能带来福运的仙猫。”
“回回妇人抱着粉毛猫儿?”武宋来了兴趣,“你是在何处看到的,我也去看看。”
“就在不远处的老绾胭脂铺里。”妇人回,“我去买胭脂碰上的。”
“成。”武宋想看看价值百金的粉毛猫儿长成什么模样,难不成这种粉毛猫儿是回回人独有的玩意儿?她记下夫人的话,打算过几日去碰碰运气。
妇人问完,又来个神色匆匆,脸上挂着泪痕的人,说话断断续续的:“武娘子,为何猫儿会食子?我家的小丫头下了三只崽,然后吃掉了两只。”
猫食子这种事儿武宋听爹爹说过,爹爹大半辈子都和猫儿打交道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因见了寅人吧。”武宋也不知,只能随便编一个,“犯冲了。”
“啊,我就是寅人。”那人潸然泪下,捂着泪眼跑了,“早知我就去外头住个几日了,呜呜呜呜。”
……
颜九儒受了冷待,并不觉得难过,摸摸到一旁去帮点小忙,颜喜悦不懂这些,想帮忙也帮不上,于是手里拿着爹爹给的四文钱,在铺外摆洒,和相识的常卖拉闲。
别看她庚齿才五个手指头,人还长得矮小,那嘴却是个能说的,不相识的也能说上一两句话,说天说地,什么都能说,可以去台上做一段笑乐院本了。
拉闲完,颜喜悦望着生药局出神,秦展月将龙猫的赏钱给了她,爹爹又给了四文买零嘴的钱,她袖着钱,想着要不要去买些药给爹爹用。
正想的入彀,萧淮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身后,拍着她的肩膀问:“妹妹,你会不会画纳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