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貘那大的如同两扇圆门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子,继而愤怒中带有一股深沉的恐惧。
女子身侧,十数位白袍人摆成一座源源不断的供给大阵,而阵头则直指那白衣女子。
与先前在王正清处露面的白面女子一般无二,自称冷琉璃的她,抬起苍白面孔,眼中金色瞳孔似烛火燃烧。
梦貘身旁,另外七个方位,也都站着一位,白衣白面容与他面前女子一般无二的人。
有着一双能勘破虚妄眼睛的梦貘自然毫不费力的就能认出,哪一尊才是女子真身。
可与一般幻术不同,身旁浮现的那些分身,确确实实也都和女子本身实力相差不大。
梦貘双爪扣着地面,伴随着女子抬手,满天的白浊火焰形成了一张大网,将它牢牢困在网中。
那网中猛兽,朝天空嘶吼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网落下,白色火焰如同万只小蛇,在狠命朝他身体里钻,又好像中一瞬间化为无数条鞭子,不停的抽打在他身上。
梦貘奋力挣扎着,火网却将它的一切行为都限制住了,只有焦糊的毛与呲呲啦啦的声响。
女子瞅准时机,身形前掠,手中长针猛地刺进那巨兽眼珠上。
那巨物死命的抽动着,连带着火网都被牵扯住,而站在巨兽眼前的女子则巍然不动,她望着巨兽眼中化为血红一片,她直视这位能为万物带来噩梦的上古尊神,她只是将手一点点的摁进巨兽眼眸中,伴随着一种血肉被撕裂的可怕声响,那女子已经伸进半只手掌,而后就听见远处,一道闷雷炸响。
白衣女子下意识的要抽身,可也就是这个抽身不急的档口,一抹剑光,后先至。
炫白的光,一闪之下,女子只觉手腕一凉,而后,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王正清站在那被困的梦貘身前,一剑挑开女子,一剑又将周围火网击散。
面对诸多扑来,实力与先前所见女子别无二致的傀儡,王正清只是一剑剑递出,身形由远及近,好似翩若飞鸿。
被切断一掌的冷琉璃,只扫了眼赶来的年轻道士,她语气不快不慢,道“你还是来晚了。”
而已知晓女子身份的王正清,语气则生冷了许多,他质问道“残月,若干年前,家师曾有意饶你一命,尔敢再扰我神皇!”
这一声,他动用了些雷霆术数,声若惊雷,只一声,便好似雷公震怒。除女子外,那一众黑袍从属,此刻多半被震的晕厥过去。
被牵出往事的冷琉璃,只是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望向那年轻道士,只说了句“小心!”
王正清身后,那显然已是气急了的梦貘,抖落身上最后一点火苗,它被捣烂的那只眼里血红一片,而留下的那只也是布满血丝。它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了王正清的背后,突的手掌探出,巨爪携带万钧气力,狠命砸下。
被这突如起来的攻击,显然有些懵的年轻道士朝旁一个侧掠,而就在他动身的一瞬间,那白衣女子也来到了他的面前,女子离他及近,几乎是身子贴着,脸对着脸,她眼眸中的金光,似明灯,似火烛,照在王正清的眼中,照进他的心底里。
意识突然的模糊,王正清只觉得浑身一软,待他清醒过来时,面前女子已经将左手摁在他的胸前。
“不好!”
王正清下意识要动起来,左胸上被猛地灌入一股颇杂的灵气,似无数蛟龙在体内游窜,而身子被这一击之下给击退了数十丈之远。不待王正清镇压,身侧一声急促的风声,梦貘的巨爪落下。
望着狼狈不堪的年轻道士,心情格外美好的冷琉璃走到被震晕的一名黑袍女子面前,她将对方的右手牵起。浊白的液体从冷琉璃的手指间流出,霎那间变成了一把坚韧的刀子,割开女子皮肉,割下那只纯净的玉手。
而后,冷琉璃将那只流淌着滚烫鲜血的手,按在自己被王正清隔断的右手上。
白火嗤的一声将那女子的手烧透,但随着火焰消散,女子右手已经和冷琉璃接上并融为一体。
轻松摆弄着新的手掌,冷琉璃面露和煦,她道“无上黑莲天尊!”话毕,额头浮现一朵纯黑的莲花印记,而冷琉璃眼眸也染上黑色雾气,两点金光似夜空下的火苗,啪嗒啪嗒的跳动着。
…
临近小珠峰,李颂文快步迎了上前,他走到那位正字辈的师叔身侧,其实隔着老远他便听见这位说话声音堪比敲锣的道人,询问道“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回他话的那小道士战战兢兢,显然是被这满脸凶相且辈分极高的道人给吓到了。
大概知晓事情缘由的李颂文前来打了个圆场,他小声道“可能事出有变,既然这周天大阵已起,想必布置的安魂阵也动了,山上山下皆无大碍,只等鱼儿落网。”
那小道士战战兢兢的点头,在看见李颂文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告辞。
“颂文,我先去趟行司殿,你带他们安置好也不必再去大珠峰。”那道人说着,起身便往山上几个健步飞掠而去。
“恭送师叔。”李颂文行礼道。
身后,江千鹤闲步走来,他望着那道人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赞了句“真是好身法啊!”
李颂文转身,笑道“我这位师叔不喜术数道法,自小习的是那拳脚功夫。”
江千鹤习惯性的摩挲着手掌上的铁扳指,他颇有些真挚道“若是能与之决一生死,倒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