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搞清楚,为了能无忧虑得过上的幸福日子,人们必须杀死所有以爱之名的存在。」
「啊,亲爱的叶啊,我们就别再继续这些干巴巴的对话了吧。」
蓝胡子浮夸的叹了口气,双肩颓丧地垂下,看似被对话搞得十分低糜一般。
但下一秒却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上前,抓着铁条两端,朝摸出短枪准备再次射击的叶颈上架去。
「我说啊,你童年是不是受过什么创伤?」蓝胡子贴着叶的耳朵,把话说进了如贝壳般无暇的耳廓中。「所以才想让所有的孩子都跟你一样悲惨啊,真变态啊。」
被箝制住叶也不挣扎,让铁管将她枉死里勒,在蓝胡子的手最靠近嘴边时,咧开嘴猛得往蓝胡子的前臂用力咬下。
这一咬扯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蓝胡子痛得低吼,松开手踉跄退后。
叶啐了一口将嘴里血肉吐出,以袖口抹去嘴边的血,翠绿色的双眼在尝到了血肉之后染上了更浓烈的戾色。
野火燎原的信息素袭来,木质调的香气澈底被火焰的焦味取代。
她很少生气,更少如此感到这般活生生且强烈的感受。
不要同情自己也不要同情他人,同情、悲伤、愤怒、复仇等,都是下等人才有的情绪。
成立叶以来,她利用了这种低阶情绪取得的胜利,数也属不清。
今天也不会例外。
狠戾褪去,如极地般酷寒的空白接管了叶的面孔。
「你藏起来的人,我全都会找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杀了,届时,你也可以体会到这种全然自由的幸福快乐。」
铁桥上的警用机枪更换好了弹匣,另一波攻击再次从天降下,叶闪身飞快扑向废弃车辆,躲开弹雨。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很快的桥下交锋的两组人马便少了大半,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号声。
蓝胡子先是垂目看着缺了一大块肉的伤处,眼中的疯狂与病态的兴奋逐渐变得鲜明起来。
当衬衫下的涓涓红流沿着苍白的前臂肌理滑至手掌时,蓝胡子张嘴伸出红舌将血舔进嘴里,微瞇着眼心满意足地舔舐的样子,简直就象是在品尝美酒甘露,而非自身的血液。
「幸福快乐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多无聊啊。」蓝胡子咂咂染血的嘴笑了。
听说悲剧发生之前,所有人会突然闭上嘴,现场会有如有天使自天堂而降般寂静。
那天,看着那一颗颗从天桥墩上掷出的手榴弹的众人,应该都有相同感觉吧。
不管是叶养的狗,还是蓝胡子养的。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觉吧。
手榴弹的冲击将蓝胡子整个人甩飞出去,撞上桥墩前,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宛如电影中的慢速拨放。
蓝胡子的目光停在了那条冬季却仍未干涸的溪流上。曾滋养他们一家三口的这条河川没有季节性,毕竟工业废水的排放是不分春夏的。
如果早知道结果会如此,那他还会打开纸箱吗?
养着好玩的心态,是不是就跟当初从培训局领了那个孩子,却将之恶意弃养的β家庭没两样。
说到底,我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肺里的空气全被挤出,耳中也只剩尖锐地的耳鸣和血流冲刷血管的响声。
烟尘落定后,蓝胡子扶着斑驳的水泥柱踉跄地起身,拍去满头粉尘,捡起钢条拖着脚步跨过身边的模糊的肉块与断肢,摇摇晃晃地走向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军绿色外套时,突然停下脚步,摀着嘴猛咳出一口黑血。
看着从指缝滴答而下的黑血,邪俊轻挑的面容难得凝重了起来。
一路以来,明明只是想老老实实地活着而已,为什么他妈的这么难?蓝胡子将掌上的黑血甩向破碎的水泥桥墩。
黑血在上头绽放成花。
蓝胡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歪斜扭曲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仍挣扎的多踏出一步是一步的走着,不论多不愿意、多不甘心、多恨。
但吴呢?如果吴没有跟着他走,是不是会有不同的际遇。还有小米,如果捡到小米的人不是法兰,克斯塔,那小米是不是会活得更好?
法兰克斯塔不禁替他们感到婉惜,毕竟危急存亡之际,在身边的人只有蓝胡子。
想起独自躺在冰冷船舱中的吴看向他的神情,法兰克斯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在荆棘遍布之地,盲目地追寻,最终,谁也没能逃开苦痛。
兜了一大圈,还是只能待在地狱里的两人,究竟该怎么样才可以获得救赎?
或许,只要紧抓着某个东西然后盲目地相信,就可以永生了。
蓝胡子步履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踉跄,他手里揣着钢条往前走去,嘴上仍哼着美丽淑女的小曲。
小米,我可怜的可爱的,众人争抢的孩子啊,你不用再害怕了,papa现在就去把坏人都打倒喔。
药剂在血管流淌的感觉并不陌生,陌生的是这份如坠入寒冰的感受。
吴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受不到蓝胡子还抱在他腰际的双臂,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只剩下一股渗透全身的冰冷。
麻醉剂让一切都沉入了深海之中,吴想要移动,但短效麻药的效力让他无法挣扎,甚至连开口呼喊也办不到。
被法兰克斯塔抱怀里一路往前时,四周的景象逐渐失去焦距,昏暗的晨光中,雪花无声地飘落,无数颗微小的白色颗粒,在空中轻盈着,如一件薄衣轻轻地覆盖在他们的身上。
或许一开始就是往这个地方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