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暴风雨的夜里,秦淮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好像看见钟信冒雨出了门,良久,又湿淋淋地回了房。
可是当自己从梦中醒来时,却看见他明明就在自己的另一侧悄然而卧,又哪里有出过门的样子。
想来,还是自己因“四时锦”获得这样意外的荣光,而导致过于兴奋,所以不停地在做梦吧。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一日布伦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要二次登门拜访,他真的觉得那天收获的成绩,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个黄粱美梦。毕竟这种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惊喜,在好多时候,真的只有在或电视剧里,才看得见。
不过秦淮想想也就释然。
自己既然能够穿到这样一本狗血成盆的奇葩书里,每天和这许多人撕逼斗法,都可以做到安然若素,那么借着现实里的化工常识功底,和钟家丰厚无比的香料底蕴,研制出一款越时代的香水出来,又有何不能呢。
当钟信听说布伦又要来钟家拜访的时候,秦淮明显看出了他的不满。
说来也怪,自己识得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时三刻了,可以说,经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狗血之事,自己在他身上,真的很少能看出什么一目了然的情绪。
大多时候,这个男人总是略躬着身,将自己隐藏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在他的脸上,也很少会出现过于显而易见的表情。他的喜怒哀乐,似乎已经被他用严苛的控制力,冰封在了心底,从不会轻易外露。
可是恰恰在面对这位英俊浪漫的法国人布伦时,秦淮却现钟信也不是永远都能控制住他的情绪。
至少,自己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听到那个洋鬼子的名字,他就会皱起眉头。偶尔在谈及香水时提到他,他又似乎会不经意地绕过他,换成别的话题。而现在听说他要再次登门拜访,钟信则直接拉下了脸,沉声道
“咱们的比赛明明已经结了,又与他没有其他的瓜葛,这洋鬼子还要上门的因由,大约还是想招贤纳士,邀你去他的集团高就吧。”
这工夫,秦淮正看着手上的报纸。那是当天刚送来的一张小报,上面有一版专栏里了一篇香水大赛的稿件,附的照片竟然便是自己与钟信的合影。只是那照片是记者私下的抢拍,照片上无论自己还是老七,都显然并不知情。
秦淮盯着那照片看了半晌,此刻又听钟信猜测着布伦来访的用意,忽然就有些思绪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在那张略略有一点模糊的黑白照片中,占据了大部分画面的,是正在听布伦讲话、全神贯注的自己,但是让他心中蓦然一动的,却是旁边只露出大半边脸的钟信。
在那张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秦淮却看到了在记者抓拍下,老七那双完全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秦淮下意思打了个哆嗦。
因为在他的直觉里,那是一副野兽看守着自己猎物,绝对不容外人侵犯的眼神,
而小时候常看动物世界的秦淮知道,那些凶狠残暴的野兽,却往往都有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嗜好,便是将到手的猎物反复地玩弄,乍看起来,倒像是它们最心爱的玩伴一般。
但是到了最后,一旦野兽们遇到了不能抵抗的饥饿,又或是已经玩腻了这猎物,它们却定会将这猎物一口吞食下去。
所以眼前这个昔时的小叔,现时的挂名丈夫,会不会也像那些猛兽一样,也仅仅只是将自己当作一只猎物呢
一时间,秦淮竟呆呆地出神了。
说话间,布伦便已经到了。
蓝色眼睛的法国人大约上次吃了钟信的瘪,这次在秦淮面前,略有些失望地没有张开双臂,而是有些不情愿地和他二人握了握手。
“秦、钟,又可以见到你们俩,真的是太棒了对了秦,请你靠近我一些,感受一下,我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布伦虽然没有敢拥抱秦淮,却笑着把身体往秦淮身边凑了凑。
秦淮不露痕迹又极其自然地往旁边躲了躲,笑道“不用靠得那么近,我便已经感觉到了,你身上洒了四时锦的香水,对不对咦,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你身上好像还有其他香水的味道。”
布伦惊喜地猛点着头,竖着拇指道
“不愧是能明出这款神奇香水的人,你真的好厉害啊秦,你知道吗,我身上除了四时锦,还少少地用了一些我们家族产的香水,目的便是想难为你一下,可是根本难不到你。唉,你越是这么厉害,我就越觉得自己真的好喜欢你,也好需要你”
钟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洋鬼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真正学好中文,说话中,总是会用上这些让人反感的言语。
秦淮一边请布伦落座,一边笑着让香儿把茶水送上来。
“布伦先生,我和钟先生都很感谢你对我们手艺的欣赏,也知道您说的需要便是指想要我加入你们集团,我说的对罢不是您刚来,我便要泼您的冷水,而是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真的不会去法国,因为这里有我们一大家子的人,还有我丈夫一心想要完成的事业,这些,都是我们不能放弃的。”
一边的钟信听到最后那句话,似乎微微侧过头,看了秦淮一眼,手里端的茶杯却依然纹丝未动。
布伦听到他开门见山地便说起这些,反倒有兴奋地点了点头,道
“秦,我真的很欣赏你说话的方式,很直接也很坦白,不像太多的东方人,总是那么含蓄,明明只有一句话,也要绕来绕去才会说清楚。”
他说着这话,眼睛却瞟了钟信一眼,倒似乎他口中的人,便是像钟信一样。
“所以我现在便也开门见山,说说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很多东方人的家族观念,父母在,不远游什么的,我说的对吧”
秦淮见他又掉书包,便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布伦又道“所以我这次来,便不是像上次一样,邀请你们去法国加入我们的集团,而是想让我们双方,变成一种合作者的关系。说得直白一些,我们两方共同出资、出技术,共同获取东方和西方的市场,形成一种合作互利的关系。这样,我的家族可以打开东方的市场,而你们也可以借势占据西方的市场,你们想想,这种合作,是不是叫两全其美”
听完布伦的话,秦淮看了眼身边的钟信,后者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