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渐近,温望和谢美云打算今年全家一起出国旅游,但是不出意外的,惨遭温尔拒绝。
“今年就去澳洲过年吧,正好我们一家人还没一起出去旅游过。”
刚应酬完回到家的温望,顺手把大衣递给一旁的谢美云,他语气是上位者独有的命令口吻,生硬又强势。
“不去。”
坐在客厅里等温期言回来的温尔,正翻着手里的财经杂志,闻言连头都没抬一下。
她在温望面前一向是这种态度,连愤怒和怨恨都不会有,因为她不渴望也不期待他那廉价又虚假的父爱。
“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温望脸色并不好看,他对于温尔这个女儿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她具备一个合格继承人的一切条件,优秀、聪明、冷静,同时还和陈家、左家交好,这令他十分满意。
但与此同时,她又具备他讨厌的一切特质,不听话、清高,最重要的是,她和那个死去的女人太像了,从眉眼间的长相到行为处事,还有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
“我不是你的下属,别在我面前号施令。”温尔神色未变,视线仍专注地落在杂志上的文字。
一旁的谢美云出来打圆场,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此刻挂着温柔亲切的笑容,“尔尔可能只是觉得出国太麻烦了,其实在国内过年也挺好的。”
她想给台阶下,温尔却不想接,“错了,不是出国麻烦。”
不是出国麻烦,那还能是什么麻烦,答案不言而喻。
谢子都沉默着坐在位置上,细碎的光从头顶吊灯倾泄而下,像是无声跳跃的音符,他那双深蓝色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前方。
他喜欢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神态,这样通常会有利于他分析他们的喜好,对症下药是他夺取人心的策略。
但是观察温尔是一件很特别的事,她的情绪太淡了,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温望和谢美云一样,都想着控制孩子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但不同的是,他没办法反抗,温尔却能。
“都几个月了,你还学不会跟美云阿姨好好说话吗,你看看人家子都!”
这是第一次谢子都被温望夸赞却没有任何“赢了”的开心情绪,他第一反应不是看向温望,而是看向温尔。
她视线终于从杂志上挪开,转而投向他,少女仙姿佚貌,肤色白皙细腻,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他。
温尔的眼里自然没有任何愤怒、厌恶的情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令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谢子都鸦羽般的长睫颤了一下,他心底忽的涌出一阵慌乱。
是了,他之前都是靠着这种所谓的对比,来博取温望的好感的,他厌恶每一个新家,可是又不得不讨好那些人,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来。
他卑劣、自私、肮脏、表里不一,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因为没有人保护他,他就只能这样自保。
可是这一刻,他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今日,他该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告诉她,他其实真的很想要这样一个姐姐,她是他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可是姐姐没说错什么。”
谢子都抬起头,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真正想法,他那双深蓝色眼眸像是雨后的蓝天,水洗过后的干净透亮。
“姐姐那么好,我怎么会比得过她?”
他语气很坦然,字里行间都是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
温望对着温尔这个亲女儿,可以自诩是父亲的管教角色,但对着这个继子,他就不好多加指责了,否则传出去一个“苛待继子”的名声多难听。
所以即使他不喜欢谢子都的做法,但还是端着一副宽容模样,“子都真是乖,什么都让着姐姐。”
谢子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倔强起来,依旧坚持道,“是姐姐什么都让着我,她很好。”
这下子,温望眉眼间有些不悦了,他一直夸谢子都夸的就是听话,不像那个领养回来的温期言,为了温尔处处和他对着干,可现在连这个听话的继子都站在了温尔那边。
“子都,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妈妈先带你回房间去?”
谢美云一脸关切地询问,眼神却都是暗含的深意。
谢子都顶着那头灿金色卷,眉眼出色,唇红齿白,暖黄色光线落在他身上,耀眼至极,总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那被太阳照耀着的海面,波光粼粼。
“您觉得我有病是吗?”
他忽然执拗起来,哪怕面对谢美云的威胁也装作没看到。
谢美云脸上笑容未变,好似没有听到他的问一般,只说了一句,“子都,乖一点。”
要怎么乖才算够呢,这句话几乎贯穿了他过去的人生,父亲把他当做绑住谢美云的筹码,而她则把他这个儿子当做讨好其他男人的工具。
他还要怎么乖才算可以呢,是被新家庭的孩子欺负也不能说出来,还是被人触碰……抚摸也不能说出来呢……
“子都……”
谢美云眼神盯着他,隐含警告,他的表现明显出了她的容忍范围。
谢子都抿着唇,一言不,像种无声的抵抗。
“原来不听你们的话就叫不乖,那么不负责的父母该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