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猜测,狱寺君却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鸟居下方,不顾遭受神明诅咒的风险、开始嗖嗖嗖的往上爬了。
“十代目!我这就来了——!”
他干劲十足。虽说起初动作有些笨拙,但也十分可爱。我分明是充满同伴心地跑到鸟居下,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喀嚓喀嚓”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日后好好欣赏。
狱寺君听到声音,抱着柱子瞪了我一眼,杀意在闪电乌云的背景下更显浓稠,十分上相。
虽然我不通数学物理,但也能看出狱寺君正飞速接近笼子,不需多时就能抵达目标点。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狱寺君还在奋勇攀爬。明明他那么努力,与鸟居顶部的距离却没有任何缩短,就好像中间有一段空间被无限折叠了似的。
书上说“傍目八目”:意思是旁观棋局的人会比身在其中的看得更远。多半就是指现在这种局面。
“狱寺君,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站在鸟居下,把手张开成喇叭的形状对他喊,却被立即喝断。
“你给我闭嘴!只差一点了!”
狱寺君看也不看我,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笼子上。他明显已经陷入焦躁,却拒绝承认任何异常,这让我觉得他与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也是狱寺君的可爱之处。总觉得他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深渊里呢。
我将手背在身后,慢慢等待着。
狱寺君滑落了下来。
“……”
眼睛被银灰色的额发遮住了,就连抱着柱子的手臂都在发抖。
那并非全然由于心绪的激烈起伏,同时也是努力过头导致脱力的证明。
“…可恶!明明刚才就差一点了……!”狱寺君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说来惭愧,看着这样深陷绝望深渊、从头到脚都散发出挫败感、甚至因为抱着柱子而显得有些搞笑的狱寺君,在这样完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我产生了强烈的亲吻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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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不太好。
但感觉肯定很好。
我就像周五晚上思索要不要把作业拖到周日再做那样想了想,并没有找到任何不这样做的理由。
要找的美术作业和沢田娃娃都被关在正上方的笼子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跑掉。除非目标之二的老师的鬼魂在这时从天而降,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远去。但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嘛。
没错,在这里稍微浪费个两三分钟是完全允许的,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倒不如说,花的时间肯定会比狱寺君用在爬柱子上的少…嗯,多半是这样。
我冷静思考了一番,然后戳了戳狱寺君的肩膀。
“别来烦我!给我滚开!”他很不耐烦地说,仍是拿头抵着柱子。
我知道,即便现在他有回头的力气,也不会浪费丝毫在我身上,而是会全部积攒给第二次攀爬。
狱寺君的视野已经被位于顶点的目标占满了。现在的他既没有注视我的“时间”,也没有注视我的“理由”。
……前提是我不去“烦他”啦。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抓着他的一只手臂抬起,趁着空当钻进了他与柱子之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等狱寺君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踮起脚尖并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了。
额头抵着额头;像这样近看的话,那双绿色眼瞳有如宝石般剔透,现在里面填满我的倒影。狱寺君十分惊讶——可能就是因为太惊讶了,所以才没来得及生气。
“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啊……!?”他低声喝问着,秀气的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
明明已经是这样的姿势了,他却还是毫无自觉,维持着堪称天真的冷酷。
哼。
我蹭了蹭少年的鼻子,他呼吸一顿;对上那震惊懵然的视线时,我不忘弯起眼睛朝他笑一笑。
“狱寺君是大笨蛋!”
他眉毛倒竖:“哈啊?你再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压着他的脑袋往下;句末的话语全被吞没在了唇齿间。
“…………%&#?!!!”
狱寺君呆滞地任由我为所欲为了一阵,完全没进行任何反抗,就像石膏像一样一动不动——不对,用“石膏”这么坚硬的东西来作比喻或许不太恰当——
我捧着他的脸,只是稍微温柔了一点,没像平时那样费力就哄他露出了破绽。
啊啊,原来人在全身无力的时候,就连嘴巴都会跟着变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