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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出门吧?”傅廷恩一般不会这么早。
“没有。”他犹豫一下,小声问:“那,你要去哪里?”他觉得有点冒犯,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几个月来,这是曾闰成第一次说周末有事。
“吴校长让我去君临送一份文件。”
君临?李景麟?傅廷恩脑海里闪过那辆豪车,他六叔的评语顺带飘过。
“哦,好。”挂了电话,他敲敲背板,“去君临大厦。”
车送他到马路对面,“王叔,你回去吧,我约了同学。”打发走司机,他把蒙口的大帽子戴上,拉链拉到眼睛下面,做贼一样的闪到那排雪松后面,不安的四处张望,会不会已经上去了?如果有车接就会比他快,那他就等他下来。如果他走附一楼怎么办?那就碰不到了。
脑海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却固执的不肯走,北方的冬天室外还是挺冷,他跺着脚哈着气绕着那排松树转来转去。
一个小时后,终于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从地铁口出来,他仍旧穿着那件有四个大口袋的深灰色派克服,露出领口的一圈白色毛衣。他好像不习惯背包,就臂弯里夹着文件袋,步履匆匆的进了君临的大门。
傅廷恩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看起了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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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闰成在前台给苏秘书打电话,步履干练的职场丽人匆匆而来,“怎么不提前说,让司机去接你,这么冷的天。”
那不如干脆让司机把文件接走。曾闰成暗叹口气,不过小霞的事情,他确实也打算当面跟李景麟说一声。一次说清楚。
“李总现在方便吗?”苏秘书引他进了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笑吟吟的按下门键,“方便。”她嘴角挂着笑,“你什么时候来都是方便的。”
她的眼睛看着电梯门板,平滑如镜的玻璃钢板倒映出青年修长的身影。确实是不输明星的身段和气质。尤其是眼神里那种清冽纯净格外少见。
曾闰成忍不住蹙眉,这答话里含着的那一丝暧昧简直不容忽视,脑海里又浮现出姚子琪质问的面孔,“闰成,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确实是应该来一趟了。
高跟鞋踩在长绒地毯上寂静无声,苏秘书在胡桃木门上轻叩两声,便直接推开门,“请进。”待他双脚踏入,旋即合上门,不见了身影。
李景麟的办公室他四年前来过一次,装饰有变化,不变的是富贵逼人。
大转椅深处传来低声笑语,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膝上却还坐了一个人。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旁若无人的跟他调笑,“……真让我走?明儿剧组可就开工了,至少三个月……”
李景麟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那身影站起来,面容映入眼帘,曾闰成脑海里闪过地铁站灯牌立柱上铺天盖地的海报里,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孔。
“闰成,你来了。”李景麟起身走向沙发,“过来坐。”
曾闰成移步,那男人却径直向前,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去路,眼睛在他面庞微一流转,看似懒散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点不屑一顾的轻视。
“咳。”李景麟在身后轻咳一声,男人错开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总,打扰了。”他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会,消遣而已。”关门的声音“嘭”的一声重重传来。
李景麟示意他不用理会,他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吴校长让我给您把这份文件送来,还有……”
“叫我景麟,我只比你大十岁而已,你看我眼神总像看隔辈人。”
他起一饼新茶,茶则扫叶入茶荷,“来,尝尝这款福鼎的老白茶,这么热怎么不把外套脱了?”宽大的房间里暖气十足。
“您别忙了,我就要走。”他摆摆手,“我妹妹的事您费心了,不过……”话语里推拒的意味十分明显。
“这不还没费上心么?”李景麟打断他,漫不经心的将茶叶投入紫砂壶,“闰成,还为了子琪的事上火哪?真没必要。”
他语重心长似的,手指摩挲着壶把,眼神轻漫,“很一般,我替你尝过了,真的很一般。”
他话音落下,曾闰成“腾”的起身,转身往门口走去。
“闰成,你在害怕?放心,我李景麟从不强人所难。”他不疾不徐的往壶中注入沸水,“闰成,你外婆已经七十高龄了吧?”这句话成功的止住了离去的步伐。
“老人家辛苦一辈子,还能享受几年呢?就算妹妹在哪里读书无所谓……”他话未言尽,只低头烹茶。
片刻之后,曾闰成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胸膛还微微起伏着,面上的神情却已趋于平静,李景麟抬起眼眸,目光在他温润的眉眼间梭巡,似笑非笑的微勾着嘴角,“老人家延年益寿安度余生,妹妹享受最好的教育去更广阔的天地……不过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不想试试么?”
他三指拈杯,递到他面前。
曾闰成接过茶杯,却未品茗,轻轻放回了茶桌,“李总,我很好奇,您也是用这套说辞打动姚子琪的吗?”
李景麟缓缓收起笑容,他容貌俊挺,但唇形偏薄,微眯着双眼,轻抿唇角的时候,看上去气势迫人。
但青年仍然脊背挺直的端坐在沙发上,目光径直看向他,“我能有今天得益于您的资助,可惜身无所长难有回报。但想来您行善积德,自有福报。我婆婆年纪大了,牙都掉光了,什么山珍海味也享受不了。我妹妹就是个乡野丫头,能不能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我会尽力,也要靠她自己努力。您说您从不会强人所难,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