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读书哪有不疯的。
听他这样说,室友们交换个眼神,放任他去。
“后天下午和同学出去玩,不用来接我了,大后天吧。”殷照又给殷宁消息。
她一直没有回。
考前最后一晚的宿舍,安静但明亮。所有室友都在挑灯夜读,生怕漏过哪个不熟悉的知识点,唯独殷照与平时的作息一样,洗漱完躺进被窝。
他却也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在刷单词软件。
直到殷宁的消息弹出:“那正好,你玩得开心,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殷照这才翻身,面对墙壁侧卧,用背隔绝室友们的台灯光线,安然入梦。
* 虽然订了卡座,但不是vip,路上遇到晚高峰,赶到时酒吧已经在限流,他们只好在外面排队等待。
没别的事做,男男女女们聊着天,殷照只站在旁边。
他既不想参与,也对他们的话题没有任何聆听的兴趣,其他人却不是如此。
本人就在面前,总有几个人按捺不住,想问问殷照那二手网站的截图究竟是真是假,他又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在故意装阔。
这问题多少冒犯,他们互相推阻半天才选出一个代表,小心翼翼地上前,却现殷照的目光正死死盯着马路上缓缓驶来的一辆豪车。
那个车牌号化成灰殷照都认得,是殷宁的车。
所以——她说的“有事”不能与他一起回院子,不是为工作,而是为了到酒吧消遣?
同学们的注意力被殷照紧紧锁住的目光吸引,那车停到vip门前,等候很久的v领衬衣男子上前,从后座接了个女人下来。
殷照瞳孔骤缩。
“我!去!”反应更大的却是身边的同学,“那个人是不是周密啊!”
顺着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见周密与那女客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门。
“他怎么穿成那样?”
以前来过的同学忽地打一激灵:“我记得这儿的男模就穿得和他差不多,他该不会……”
“对!我前两天听说他找到一个新工作,时间很自由,工资还不少。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哪有这么好的事——原来就是干这个?”
众人的纷纷议论声被殷照全然抛之脑后,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彻底没入那扇门,他还是没有收回目光,直到再一次开放进客,轮到他们。
对于周密的好奇完全碾压了刚才对殷照的试探,这一进场,他们连卡座在哪都不关心了,反而四处寻找周密的影子,想要印证刚才的猜测。
“那里那里!”
来过几次夜店,熟悉内在布局的人,很快在有名的“富婆区”现他。卡座热闹,男女交错,他在最边缘的位置。
“是他吗?”
“是他!”
“真是啊,没认错人?”
周围的声音嘈杂,殷照的视线落在那个正游刃有余地玩着游戏的女人身上。
他看见他们在笑闹中端起酒杯,本该温柔注视他的目光,此时极为碍眼地望向周密。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在一片齐刷刷听不清内容的声音中,两人的小臂互相交缠。
连殷照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如何做到在两秒钟内穿越层迭的人群,冲到那两个人面前。
只听得旁人一阵惊呼,他单手攫住周密的下巴,将他撂倒在地,拳头紧跟其后。
殷照疯魔般地,像要把这一整年积压的情绪全部宣泄而出。
——凭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
安保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拉开二人,殷照仍不死心,想尽办法挣脱束缚。
直到清泉般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小照?” 万物归于阒寂。
灯红酒绿中,殷照回头。
酒吧的光均匀而细碎地同时洒落在他与殷宁五六成相似的脸上,头顶诱人深陷的音乐从未停止,可殷宁的声音带有特殊的安抚能力,穿透所有阻隔,传入殷照耳中,让他从失控的情绪中抽离。
彻底清醒。
殷照知道他又一次搞砸了。
没能想到时隔一年后,他们的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下。
好像这一年她没怎么变,与他们分开前相差无几。
殷照想唤一声殷宁,但在有那么多朋友的地方,他甚至不能叫她“妈”,呼之欲出的话变成了——
“姐。”
殷照蓦地想笑。
他的全部对她而言都是见不得光的,他的来历,他的年纪,他们的关系,他无法矫正的、畸形的爱。
他的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