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温师祖登仙路飞升!”
“送温道友登仙路飞升!”
那少女视线自这天地间扫过,最后怔怔落在某个小院中,面上闪过些苦笑不得的神情。
最后,温云收回视线,对着这片天地郑重一拜,终究还是踏上了飞升之路。
她离开得极低调,在那个宁静的清晨。
好似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黎明,她也不过是飞上去晨起练剑罢了。
等到暮色再沉,那少女又会施施然地执着一把无锋无刃,形状古怪的木剑走回来。
待最后一丝金光消散后,院中群三三两两歪斜醉成一团剑修们终于缓缓坐直,没有哪张脸上有醉意,却都是眼尾泛红,神容怅然伤感。
许挽风捏着杯子,不敢抬头:“他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
听到这句回答,白御山呜咽地抱住自己的那柄巨剑,哑着嗓子喊了声“师父”,默默流泪。
院内又重归于静默,过了良久才传出一些声响,却是梦然不慎将酒杯碰翻了。
她也不扶,僵坐在石凳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温师妹跟叶师祖这一走,恐怕此生再也不得见了吧?
”
朱尔崇矢口反驳:“温师妹说了她会回来的!”
一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垂着头小声道了声歉,又竭力解释:“她说了修为高深些,不再怕那什么上界仙人了就可以回来的,再者,我们也可以飞升的。”
包霹龙跟着应:“就是,吾辈修士个个顶天立地,何苦哭哭啼啼作别?”
“师妹已替吾辈将仙路铺好,我们又怎能辜负她的心意碌碌无为呢?且莫回头,一路走下去便是,不但要走,还要带着所有的四洲修士走出这片天地!”
越行舟此言一出,立马让朱尔崇脸上的失落变成夸赞,他敬佩地举起酒杯:“不愧是越师兄,此等胸怀格局……”
话未说完,越行舟就面无表情提醒:“朱尔崇,我是你祖宗。”
“我以为大家一道修行这么久,叫声师兄也无妨?”
“有妨,朱徒孙。”
……
她终于还是飞升离去了。
过往种种好像只是一个渺茫的幻梦,万阶石梯上的回首也好,外海上的旧事也好,分明没过多久,却像是写了许久许久的故事,已变得模糊起来了。
在那之前,少年的他所立下的宏愿也不过是修成金丹,再执剑行走天下,做个匡扶正义的剑修罢了。
现在来看,原来金丹也不过如此,原来这天地是如此广阔,原来修道之路并非顺天意,而是在一路逆天而行!
沈星海沉默地起身,遥遥地望了苍穹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
拎着手中的烧火棍去修炼了。
“沈师弟等我!我定要比你们都先飞升!”
“别想了,我要先飞升上去找温师妹创立上界的清流剑宗,到时候就是你们的祖宗……”
或许骨子里生就是烂漫的热闹性格,又或许是都不愿提起别离,众剑修纷纷将那些扭捏做派甩开,提剑拿棍追着赶了上去。
天光渐明,剑光纵横间,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黎明。
只不过暂时缺了两人罢了。
*
原来“天”这东西像是厚重得如海似山的铁甲,又仿若一张轻易戳破的纸。
温云身上的天地源力触及到那层无形的隔膜后,便好似阳光落在冰雪上,阻拦着修真界无法飞升的那层束缚开始飞快地消融散去。
待温云一行人离去后,它又缓缓地合拢,重新将这片天际纳入禁锢中。
她眼前是一道灿灿灼华的光,等到金光散去后,一行人便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虚无黑暗中。
温云缓缓睁眼,待看清眼前情景后,呼吸微微一滞。
黑暗中生出无数道或明或暗大小不等的光点,身后的修真界也变得越来越小,此刻温云面对的是无垠天幕,上面散布了亿万星火在燃烧,而他们现在踏在一片似虚似实的黑色土地上,这地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存在。
踏碎虚空飞升而去,落入众修眼中怕是再风光不过的事,然而眼下温云却提心吊胆不敢松懈半分,下意识地举起魔杖做
足战斗准备。
唯一庆幸的是,她原以为刚上来就会遇到许多东玄界的修士来抓他们,谁知这片黑土地上悄无声息,竟然连一个人都没。
叶疏白轻叹一声:“原来飞升后,才可真正领会寄蜉蝣于天地,渺苍海之一粟究竟是何感。”
温云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紧握着他的手,以自身天地源力包裹着他不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