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柴进如此说,马灵二人忙问是何处。
柴进随手一指,道:“不知二位兄弟走南闯北,可曾知道,在京东山东地界有一水泊,碧波浩荡,绵延八百里,那湖中更有一巨岛,名唤梁山?”
“梁山泊?”时迁道:“小弟虽未去过,却也听江湖朋友言此地天险,官府根本无力攻打,正是啸聚山林的好去处。”
马灵闻言恍然道:“敢问大官人,欲让我与偷儿先去此处招兵买马,以待将来?”
柴进与兄长对视一眼,这马灵兄弟果然是精细之人,闻琴声便知雅意。正欲开口只听他道:“只是大官人不知,此处如今已被一个唤作白衣秀士的人,领着几个头领占了。仗着天险,声势日大。”
王进摆摆手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晓内种原尾,想那白衣秀士王伦,文不成武不就,却如何就突然从江湖中冒起?他手下几位头领也是勇武有智之人,他王伦若无贵人相助,怎么能有当今局面?”
时迁与马灵对视一眼,已明白王进之意,心叹大官人眼光长远。
只是他们三人都不知,这不过还是前身的柴进为解心中的不愤,一时冲动下,想给朝廷上上眼药,偷偷资助他王伦许多钱粮,又让庄内三个,不想平淡度日的心腹门客前去相助。后来劲头过了他也后怕,害怕自己资助盗匪之事被朝廷得知,大做文章。可时间一久,现朝廷像是对这类事毫不在意,也就安下心来。
只是此中内情柴进也无法同他们说知。
此时只听王进又缓缓的道:“可未想到那白衣秀士王伦,心胸狭窄,担心自己地位受损,不光在岛上排除异己,疏远了同他一起创立山寨的兄弟,更不许有才之人投山,早忘却了江湖义气。仗着有天险,朝廷也难以拿他,只想安乐的在那水泊里做着他的山大王。如今他嘴上可能还挂着大官人,可心里恐怕早就把恩情忘掉了。”
时迁二人闻听此言破口大骂,只把王伦祖宗几代问候了个遍。
柴进笑着道:“二位兄弟不用恼怒,将来自有人来收拾他,等你二人上山,可先去找旱地忽律朱贵,他现为梁山四头领,是个极精细之人,到时我会告知你们如何做。”
时迁二人闻言,齐声允诺道:但听大官人吩咐。
四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柴进看天色不早,唤大家寻地歇息,时迁自飞身上梁,觉得上面睡得安稳。不免又被马灵一顿调笑。
一夜安睡,柴进醒来时,时迁已在火上烤着两只野兔,油光腻腻,香气四散。
见柴进醒来笑道:“这荒郊野外,只寻得这上不了台面的兔儿,大官人先将就将就。”
说完扯下一条兔腿递过,柴进接下笑道:“以后大家皆是自己兄弟,别唤什么大官人了,听着生分。”
时迁听着心中一暖,道:“咱们虽为江湖汉子,却也晓得上下有别,口中唤着大官人,其实心中已认定您为兄长。”
见马灵也重重地点点头。柴进无奈,这身份太显赫,真不知是好是坏。以前看书中只是奇怪,他宋江虽也有仗义疏财之名,可是与沧州孟尝君柴进一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可是江湖好汉虽对柴进也恭恭敬敬,可对宋江却是叫着哥哥纳头便拜。让人好生疑惑。以前还不懂,现在来此世间才算明白。
还是因为自己这金枝玉叶的身份,他宋江哪怕名气再大,在众人眼中那也还是和自己一般,只是普通人。可柴进顶着皇族后裔的名头,就是让人既喜爱,可又有着天生的敬畏,千年的上下尊卑不是说改就改的。哪怕如王进这样的英雄,二人早就是割头换颈的兄弟,却也改不了他一口一个大官人。
如王进自己所说:大官人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晓得好歹,兄弟义气早在心里,叫什么你也就别在意。
柴进吃着兔肉,心里无聊的调笑着自己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一世的人,是多希望像宋江一样。到处有人拜自己做大哥啊。
几人草草吃过,简短的收拾了东西,驾上车直往南去。
四人义气相投,皆是爽朗汉子,正好又有马灵和时迁两个爱耍闹的,路上虽然冷清,却也不觉枯燥,此时北地也是秋高气爽,正好赶路。几人尽量避开城镇,有所需之物自有时迁跑腿。
柴进与兄长欲坐船走水路南下,可马灵却建言,灵柩入土前最好莫要沾水,此是仙家忌讳。王进二人自然不懂,更不会反对。所走之路皆尽量的避开水道,如实在无路可行,自有马灵主持。如此周周转转,四人披星赶月,直行了月余,才赶到王进老家淮西濠州。
柴进以后来者的心态,满怀敬意的踏上这片土地。
因为他知道淮西之人素有武勇,享有中原宿敌、汉族打手的称呼。淮西人尤其在宋明两朝的武功最为显著,被誉为南宋御三家。而此时的濠州,更在之后出现了一位名垂青史之人。他以布衣之身揭杆而起,重正汉家衣冠,建立万世功勋。
他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三人陪同王进在此又忙碌了几日,途中请族老,拜祠堂,请入祖坟,遭遭繁琐自不必谈。虽觉疲劳,却也更觉心安。
四人难得清闲,王进欲做东,请三人好吃一顿,以谢相送之情。三人虽觉得太过客气,却也懂这是该有的人情世故,自然不好多说。自也欣然前去。
王进虽祖籍在此,却自幼长在东京,也很少回来,不知哪里合适,闲逛了许久也没决定。柴进等也不是讲究之人,连忙劝说下,四人在城里寻了一处看着安静的酒楼,这次因是为家母之事请客,王进也不与自己兄弟客套,只坐了主位。请柴进作陪。
四人都是好饮,边喝边聊着些江湖趣事,正是自在。忽见王进眼光一动,柴进顺眼看去,临坐进来两人自也在看着自己。只见为之人年约四旬,手拿宝剑,着道人打扮。后面一青年,眉清目秀,却有一副好身板,看着英武不凡。
柴进想来是自己这一桌四人,看穿着形态各异,再加上一个卖相不是很好的时迁。外人看来确实不该是一路的人。而在此坐了良久早已有很多好奇的眼光看来,柴进也习惯了。
柴进正对那道人微微点头,以缓解下尴尬。
却听那王进轻声言到“那道人所拿之剑看着普通,可是重量不小,手上功夫应当不弱。”
几人正在揣度,此时那道人忽然对柴进道:“这位官人是否愿让老道看看手相?”
柴进闻言不觉好笑,幸亏你没说我印堂黑。他听了王进之言也对这二人产生了兴趣,便对着道人笑言:“自是无妨。”说罢主动走过去。
那二人见柴进客气,连忙行了一礼。那道人看着柴进的手看得很仔细,忽然眼中光芒一闪。
“官人相貌不凡,衣着华丽,掌中纹路亦显官人有大富大贵之相,老道我在这淮西之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官人这般人物,敢问官人家乡何处?做何营生?”
王进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世道不太平,眼中偷偷暗示。可柴进却觉无妨,他心中早有大志,不觉该处处小心,如偶遇江湖中有本事之人,更该结交。
“道长客气,小可来自沧州,自守着家中一点祖业,了度余生。”
那道士闻言开始一喜,后又似乎有点失落的道:“难怪有如此福相,老道叨扰了。”
说完对柴进深深一礼,忽见自己身边小子还傻站着没动,动怒道:快点拜见大官人,没一点规矩。
那年轻男子被骂的一顿懵,但像甚是惧怕这道人,连忙学着他,对着柴进躬身进行了一个大礼。
柴进正自回礼,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见那道人拉着同伴,饭也不吃,直接走出了酒楼。
此举弄的柴进迷惑不已,甚觉尴尬。时迁对着马灵打趣道:神驹子,看老道这火爆脾气,怕也和你一样,不是个安分的道士。
“那个道人八成已经看出了大官人的身份,突然离去怕是另有他意。”王进言道。
“那兄长觉得是好意还是歹意呢?”柴进询问道。
“看样子虽觉奇怪,倒是并无不妥,只是他如若真的已然知晓官人身份,却不想结识,反而忽然离去,甚是蹊跷。”
柴进闻言更是勾起了好奇心,沉思一会,忽然对时迁,马灵道:“二位兄弟辛苦一趟,替我追上这道人,就说沧州柴进备好酒菜,在城北三里凉亭,恭候大驾。但请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