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短信提示音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
元京墨怔怔抬头,秦孝就在近处,看着他,问他:“发的什么?”
“秦孝……”
思考能力和言语能力不约而同下线,元京墨喃喃念出秦孝的名字就没了声响,只一双眼睛片刻不眨地牢牢黏在秦孝身上。
他在车上容易睡着,无论上车前困不困,随着车子晃晃悠悠停停走走,总会在不知不觉里睡过去。
是又睡着了……在做梦吗?
元京墨的头随着秦孝缓慢移动,从近到更近,从微仰到平视,直到秦孝在身边坐下,人仍然怔怔着。
秦孝嘴角不自觉起来几分,手抬到半空又放下。
元京墨坐的位置在后半车厢的第一排,比前半车厢抬高一截,没有座位遮挡,大小动作都在人前。
不好做什么。
秀溪通县城的大巴车没有固定的中途停靠点,路边有人招手就停,有时候短短一段路会接连停下,有时候会一停不停开很久。
又有人上车。
秦孝拿出手机看刚才上车时元京墨发过来的信息,点开最新一封未读明显愣了两秒。
短信很长,秦孝按下键看到最底又返回最顶,转过脸看元京墨。
元京墨显然从新上车的人身上反应过来了前因后果,那股呆怔劲儿全散了,眉眼弯起来,亮晶晶的。
“你来送我啊。”
陈述句,显而易见的事,不用秦孝回答。
“嗯,”秦孝应了声,接着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发错了?”
元京墨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胡乱按的。”
这次秦孝没再问,说:“不高兴了。”
“对啊,”元京墨人有了精神,语气也活泼了,“想有的人怎么那么过分,我都要走了回复信息都不知道写长点呢。”
“跟你的这么长?”
“给我看看——怎么发了这么多……”
一个小时眨眼过去,大巴上人已经少了大半,前边路口马上要进车站。元京墨看了手表又看手机,最后往座位上一靠,不乐意地戳手机键盘。
无辜的手机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秦孝伸手给收了,先揣在自己裤兜里。
从县里到新城的长途一天三趟,大清早出发的中午前到,中间这一趟四五点钟到,还有一趟下午的到新城得八点多。
再从车站坐公交到学校,起码九点半。
哪怕十点十一点到元京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今天没课没自习,多晚都不耽误事。
可秦孝没让。
计划坐的那辆客车进站后元京墨磨磨蹭蹭不想上,秦孝提着他的行李箱,先给放到了车下边的仓里。
“在最右边,下车别忘拿。”
元京墨低低“嗯”了声,没多说话。
客车上司机已经在吆喝着检票,秦孝把元京墨的手机放进书包小包拉好拉链,抬手在他后背搓了一把,给出几分往客车方向的力道:“去挑个座。”
元京墨闷头就上车了。
明明元京墨不是别扭的性格,明明知道秦孝是担心太晚不安全,明明越是临近离开越该好好说几句话。
可元京墨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使性子、发脾气,一丁点都不想理秦孝了。
国庆假期放假时间有早有晚,可结束基本是七号这天,大家都在往回赶。车上已经坐了许多人,元京墨只看左手边一列,快走到最后才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
从坐在外边的人和前一排座位中间的缝隙挤进去,还没坐下元京墨的视线已经飘向窗外。
秦孝在原处站着,似乎一直在隔着一扇又一扇窗看元京墨,是以在元京墨向外看的同一秒就接住了视线。
客车随着发动机震动,随时要驶离。元京墨趴在车窗玻璃上,一会儿嫌长途客车的窗子不能开,一会儿怪自己刚才上车前不多和秦孝说几句话。末了等客车真开始走的时候什么想法都没了,只眼巴巴地望着秦孝。
能多看一秒就不少看一秒。
但车不等人。
元京墨扒着玻璃脖子往后快要扭成一百八十度,秦孝远远跟着客车行驶的方向迈步。
不到半分钟,秦孝被客车从斜侧甩到后方,只能看见客车背后一大块落满灰的长方形玻璃和一排白油漆印上的车牌号。
秦孝在原地站了两秒,忽然转身朝和客车相反的方向大步跑去。
他坐过通新城的客车,记得路线,知道车不是一路直走,不多久就会从县城南边的路口调头。
调头回来会经过县城西南的一片草坡,那段路是绕着坡修的,围了草坡大半圈。
秦孝腿长,体格健壮,用尽全力大跨步跑起来时电动自行车都被他超过去了一辆又一辆。
风迎面把薄外套吹得高高扬起,耳边全是呼啸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