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宝杏,宝杏心领神会,立刻道:“奴婢知道,奴婢以后不问了。”
凝烟想说的话断在嘴边,见宝杏憋着笑,嗔了她一眼,“你记着就好。”
说话间,两人不觉就来到了大殿背后,走在了供奉长明灯的灯楼前,白日里不瞧着并不显眼的灯楼,此刻众火明烁,柔和的光从楼中透出,莹照着楼身,不仅冲淡了灯楼历经岁月所下的痕迹,借着光晕,隐约可以看见楼内繁美的雕镂,就如同新筑,静立在这沉寂的夜色下,竟是出乎意料的美丽。
凝烟不由的想看清一些,于是迈步朝灯楼走去。
宝杏诧异她好好的去灯楼作甚,但见凝烟已经走进楼里,也赶紧跟进去。
楼内四周都供着长明灯,数以千百计的火光晃动幻目。
凝烟不自觉的慢慢往里走,她看到在整个供台的最高处,供着两座最大的长明灯,并列而置,火光辉煌,其余的灯火,仿佛就只是映衬,灯座上刻满凝烟看不懂的偈文,只有被供奉人的名字,清晰跳进她眼里。
赵应玹
司嫣
凝烟定定看着这两个名字,越来越耀眼的火光灼亮着凝烟的视线,充斥进她的灵台,她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恍,火光混乱了视线,也混乱了眼前的景象,一座同样灯火通明的屋子,她恍惚看到一个神形落拓的男人靠坐在一樽森森的棺椁前,而他也如察觉到什么,隔着虚空朝她看来!
凝烟心脏顿紧,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沉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嫣儿,嫣儿,你终于来了。
她不是嫣儿!凝烟张开口却说不出话,她感觉到一股沁入心脾的悲痛,在无形的将她包裹,一寸一寸,越来越紧。
凝烟仓皇后退,男人也撑着棺椁起身,隔着虚空向她走来,“嫣儿,不可以走。”
她脚下踉跄,慌乱后退着,身子跌撞进一堵宽阔的胸堂,凝烟大惊,眼前的景象则在霎那间分裂稀碎,又似极为不甘的要向她袭来。
她竟逃也不得,躲也不得。
“小心。”
惊魂的瞬间,她听到熟悉的温润声音自背后传来,一时什么也顾不上,极快转过身,用两只手紧紧攀住来人的衣襟。
又急又怯的唤,“小叔!”
第27章
叶忱在老旧的灯楼内找到沈凝烟,她被裹挟在满楼幽燃窜动的长明灯火中央,一身素洁的裙衫被火光映照的朦昧虚幻,雪白的肌肤被柔光照的盈透如玉,仿佛这满楼的灯火都是为了供养她,或者是吞吃。
他走进去,她恰慌退进他怀里,受了惊吓的她竟准确听出他的声音,如乳燕投林般转身扑来。
叶忱低下视线,小姑娘低埋着螓首,额头几乎贴在了他心口,两只小手揪皱他的衣袍,裹在衣料里的手指绷紧发白。
“怎么了?”叶忱抬手扶住她的腰,不堪一握的腰枝在他掌心里轻颤。
凝烟惊魂未定的抬头,想与他说方才的异象,可周围的一切早都恢复如常,灯楼老旧古朴,墙上的雕漆早已脱落陈旧,只有一盏盏长明灯亮着柔和的光辉。
她扭头去看供台上最大的那两盏长明灯,琉璃灯罩上布着年岁的痕迹,祥和的让人肃穆。
叶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当她是误入此地所以害怕,温声安抚说:“不必害怕,这里供奉都是对仙逝之人的依托。”
叶忱温霭的声音让凝烟纷乱的心渐渐平静,许是自己盯着这些灯火太久,出现了幻觉。
她暗暗松下心神,同时也慢慢,一点点松开攥紧在叶忱衣袍上的手,眼睛却在看到他衣衫上的皱痕时定住,指尖仿佛充血般发烫,无所适从的轻蜷起
。
她眼睫凌乱颤动,自己怎么就无所顾忌的扑进小叔怀里,一定是太害怕慌张了,所以才会在听出他声音的时候,顾不得避讳。
叶忱目光落在她嫣红的眼尾上,看着她颤眨不止的眼帘轻问:“可有撞到哪里?”
凝烟压根儿分不出心思去回他的话,此刻她几乎是被叶忱抱在怀里,看似不着痕迹的一扶,却如禁锢。
往后,就会贴的更紧,往前,他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若有若无的撞到她的指腹,甚至她能触到他的心跳,沉沉缓缓……太近了!
凝烟断断续续的呼吸到底是停在了喉咙口。
“没有,让小叔担心了。”她努力稳着声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将轻抵在叶忱胸前的手彻底放下。
小叔也该放开自己了,她感觉自己的腰后已经像要着火般滚烫。
叶忱如何感觉不出她想躲,细柔的腰瑟缩着妄图离开他的手掌,可一动人就贴到他身前,所以几番试探后,只有乖乖忍着。
他不是没见过小姑娘在叶南容面前是如何的一副撩人情姿,眼角眉梢都是楚楚的媚态。
而在他面前,无非感激或者生怯。
“六爷。”宝杏在旁手足的无措唤了声。
方才六爷忽然进来,她正要请安,不知怎么夫人就撞了上去,她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便成了眼前这幅情景。
她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干巴巴的出声提醒。
叶忱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手背到身后,“没事就好。”
随着他收回手,凝烟紧绷的身体也骤然一松,血液恢复流淌之后,竟不能控制的往面颊冲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唯有侧过身将嫣红的脸颊转向别处,又看到那一双长明灯,便问:“不知那两盏最大的长明灯供的是哪家先祖。”
叶忱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慌张模样,笑问:“开祖皇帝的名讳你不知道?”
凝烟愣了一瞬,她当然知道邺朝开祖皇帝的名讳是赵应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