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刚从袖子里捏到信,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照壁下,叶南容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
似笑非笑,不知站了多久。
元一赶紧把信又塞了回去,朝着叶南容福了福身,“见过叶大人。”
凝烟闻言侧身看去,见是叶南容回来了,眼里印上喜色,“夫君。”
而叶南容脑中反复闪动的,全是凝烟收到陆云霁送的礼物时,感动欢喜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急急忙忙处理完事情,赶回来,就像是个笑话。
叶南容走上前,视线滑过元一的衣袖,“倒不知陆大人还有什么要给凝烟的。”
元一自然不可能这时候把信拿出来,只能干笑一声,“是我记差了,没有了。”
欲盖弥彰。
是因为他出现的不是时候,所以不能给吧,叶南容心彻底沉进谷底。
元一眼看今日东西是给不了了,“东西已经送到,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元一离开后,凝烟便同叶南容一起往巽竹堂走。
两人并肩走着,凝烟明显觉察叶南容的情绪不对,仿佛在死死压抑克制着什么,明明早晨离开时,还不是如此。
“夫君。”她试探着出声问:“我们可还要出府。”
“你想与我一起出去么?”叶南容转身看着她,声线凉薄到近乎锋利。
凝烟鼻子发酸,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变了模样,“夫君为何这样问,我,我自然是想的。”
她逐渐泛红的眼圈和不知所措,都让叶南容生出想要呵护怜惜的冲动,然而一切全在看到她紧握在手里的木匣时化作泡影。
他压制着的情绪,让自己平静开口,“我们的婚事本就是应着长辈的要求,并非你我真心。”
“我是真心。”凝烟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怎么会不是真心,在确定自己要给他为妻后,她就期盼着能与他琴瑟和鸣。
“那便当我不是真心,勉强下去,于你于我都不会快乐。”叶南容这番话说的有多冷硬,心里便有多沉重。
“夫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凝烟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意。
叶南容差一点就要心软,可话已经说出口,便不能再收回,他握紧双拳,竭力忽视心里的挣扎,“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说罢转身离开,只留凝烟一人站在原地,浑身如同掉进冰窟没有一点温度。
宝杏原本是陪着凝烟一同来的,路上被府上交好的丫鬟找去帮做糕点,这才过来迟了,没成想会看到凝烟这样一幅模样,抿紧的唇在颤抖,眼里凝满了泪,却强撑着不准自己哭出来。
“夫,夫人。”宝杏声音都乱了。
凝烟试着呼吸,心口疼的不行,她想要找个方法缓解,都说一醉解千愁,她也想试试,“宝杏,我想喝些酒。”
“夫人,到底怎么了?”宝杏说这话时感觉自己都快要哭了。
凝烟把眼泪逼回去,开口几乎带了央求,“今日是我生辰,我想喝些酒。”
……
叶南容气愤离府后就去了永珍楼。
“难得啊,以往都是我三番四次请你,你才肯赏个脸。”高怀瑾笑说着,挑开雅间帘子,正要打趣叶南容今日怎么有闲情邀他来此,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立马就噤了声。
叶南容独自坐在桌前,神色冷峻,双眸里则已经噙了醉意,还在一杯杯的斟酒喝。
高怀瑾何曾见过他如此没有节制的饮酒,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问:“你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叶南容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提着酒壶倒酒。
高怀瑾按住酒壶。
“怎么?”叶南容掀起眼帘。
“我问你怎么才是。”高怀瑾简直二丈摸不着头脑,在脑子里摸索一翻,才不确定的问:“又是为你那夫人和表妹心烦。”
叶南容嘴角一压,夺过酒壶给自己倒酒,仰头一口饮下后,勾唇自嘲道:“之后倒是不用烦了。”
“什么意思。”高怀瑾满脸狐疑的看着他,旋即转过弯来,万分稀奇的挑眉戏谑:“你这是终于肯承认,自己没抵住温柔乡的攻陷?”
叶南容眉头紧拧,“你在说什么笑话。”
高怀瑾以为他嘴硬,不服气的哼笑,“我们朋友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为谁心烦意乱过,别人多瞧一眼你就看紧的跟什么似的,你敢说你不是喜欢了她。”
“笑话。”叶南容一口反驳,他怎么会喜欢沈凝烟,她就像弱不禁风菟丝花,粘人又爱作娇,举手投足宛如妖精……叶南容越想,心里的烦闷越浓。
总之她与他期待中的妻子截然不同,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高怀瑾没回话,而是把头一歪,皱着眉问:“你既不是要跟你那表妹扯清关系,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瞪直眼睛去看闷头喝酒的叶南容,“你不会是,你可想清楚啊!”
“已经很清楚。”叶南容扯了扯嘴角。
“你这样子要是清楚,我就敢把眼睛摘出来。”
“你什么意思。”
高怀瑾一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真如你说的一点不在意,那在这戒酒消愁个什么劲儿。”
叶南容握紧手里的酒杯,反驳的话却根本说不出口,岂止烦闷,酒水一杯杯下肚,非但没有让他纾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