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足以显示他的愤怒,佟佳深怕他又做出什么疯狂事来,随意洗了洗换上g净衣物便匆匆跑出去找他。等她回到卧室找了一圈不见人,又快步跑下楼走出门外。院子内阿东已经发动好车子就等她上车了。她刚抬腿上车就看到孟灿山已端坐在车窗一旁,紧绷下颌,不发一语,正襟危坐。一只手撑在车窗上,食指指尖在唇下不停的来回扫动。她安安静静的绑好安全带,又瞧他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不爽模样,也懒得去招惹他,g脆也侧过身望向窗外。
一路来,车内氛围异常压抑,三人都沉默不语,各有所思。阿东不知他俩在上面发生了什么,瞧着这怪异气氛,便趁着调整后视镜的空挡悄悄望向镜中。只见两人各占据一边车窗,双方皆是面se难看,一言不发,扭头望向窗外。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连他都看不下去,他自作主张打开车载收音,试着调频找些轻松愉悦的音乐以活跃车内气氛,可总是调不到满意的电台。接连不断的调频换台和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响,更是刺激得后排两位心烦意乱。
“关了。”
“把它关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同时严声厉se,大声呵责。阿东听闻骤然一愣,立即关掉电台,紧张地抬头瞟了一眼后视镜。两位皆是侧头斜视,横眉怒目,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咽了下口水,紧紧握着方向盘,专注于前方道路。
这一趟车程开得极为悠长,佟佳并不知晓孟灿山要把她带向何处,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她靠向车窗,脑袋依在玻璃上,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se怔愣出神。车子从收费站出来一路开上高速公路,两小时后又从高速路匝道驶入一条无名村庄,路况也从柏油马路到现在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山路。直至开向一座山脚下再也无路前行时,阿东这才拉下手刹,转回头,对孟灿山恭敬说道:“孟先生,只能开到这儿了。”
孟灿山点点头,示意就此停车,自己则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佟佳疑惑不解的问道。赌气归赌气,安全起见,起码也要知晓此刻方位。她边问边脱了安全带跟着他们下车,可脚刚下地,好巧不巧,鞋子便立刻陷入松软沉重的泥泞h土里。等她艰难的拔出两只鞋子,再一蹦一跳踩过红瓦砖头踏上一旁平地时,鞋底已裹上了几斤h泥,k脚两测更是粘满hsew迹。
孟灿山看她略显笨拙的举动,忍不住扬唇讥诮,幽幽答道:“这里是我的老家。”说完也不顾佟佳的反应,头也不回,和阿东大步流星继续往上走。
佟佳错愕蹙眉,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扬声追问:“你大老yuan把我带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走路的步伐迈得极大,此刻已爬了小半截山路,闻言,又回过身来,瞧她仍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不知所措,模棱两可答她:“想知道事情的答案,跟上来就是了。”
佟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俩身后艰难爬行。下过雨的山头云雾环绕,山路蜿蜒sh滑,越往高处攀爬,脚下的道路越是泥泞不堪,放眼望去,整座山头随处可见za草丛生,桉树环绕,yuan处还能依稀看到不少像小山坡般隆起的无名坟头。天x大胆的她倒是不惧怕这些无人问津的乱坟,反倒是好奇孟灿山那莫名其妙的话语含义,低垂着慢脑袋边走边认真思索。
爬了没多久,便听到孟灿山对着一处墓地跟她说道:“我们到了。”这是一座修葺完善,两边有大理石雕刻成墙的墓地。她很讶异,这片乱葬岗上竟然有这么一处如此气派的坟墓,可以说是整座山头规模最大的墓地,对此行的目的更是好奇连连。等到她后脚也跟着走上前来时,孟灿山突然手指远处的墓碑,对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吗?”
佟佳好奇抬颌,疑惑地看他片刻,在他波澜不惊的面上搜刮不出任何答案之后,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也就是这么一眼,她突然看到了自己母亲和孟耀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墓碑上,一个激灵,脊背瞬间僵直挺立。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又错愕的r0u了r0u眼睛,再度睁眼望向墓碑上的刻字时,身t宛若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孟灿山,震惊到连连摇头并后退三步,嘴里不停碎碎念着:“这不可能,假的,你说是吧,这一定是假的对不对。”像是白日撞鬼,整个人瞬间丢了魂魄,慌乱到语无l次。
有别于佟佳此刻的惊慌失措,孟灿山倒是神se平静许多,目光了望yuan处,良久,才向她微微点头,算是肯定她的质疑。
佟佳在怔怔望他片刻得到答案之后,缓缓抬起颤抖不已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唇瓣,生怕自己失控得放声尖叫。她看到了什么?自己母亲的尸骨在未经过她本人同意之下竟被从别处搬到了这里!
她大惊失se,这样的打击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她咬着牙关,闭着眼,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双膝一软,一下便瘫软跪地。两gu热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夺眶而出。
“这不可能是真的,孟灿山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太残忍了。”她睁着sh润的大眼,泪流满面,用尽力气,声嘶力竭的质问他。
“我残忍?我问你,这四年来你有回过雁城祭拜过你母亲一次吗?你有过吗?我告诉你,这四年每次来上香的人都是我,你却反过来说我残忍?”孟灿山ch0u回视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屑一顾,冷笑着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这四年来我无数次想过回来看望妈咪,可我根本没有逃回来的机会,我被王金水追债四年,我隐姓埋名低调四年,就是想着有朝一日风头过后能回来看看母亲,你不了解实情,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倒是你,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母亲的墓地搬到这里?为什么要把他俩安葬在一起?你说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她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面se苍白如纸,猩红着眼眸,几近咆哮的姿态厉声苛责他。
“不为什么,他们本就是一对恩ai的夫妻,虽然没领证,却ai得羡煞旁人惊天动地,si了自然是长眠在一起,你不懂这些,我不责怪你。”孟灿山淡漠无情的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冷静的仿若在述说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这样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佟佳,她继续嘶哑着声音诘问孟灿山:“你坐牢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差不多已经感情破裂了,他们还…还大打出手,吵得不可开交。你不能仅凭推测就妄自肯定他们的关系,你不能这么对我妈,我不同意他们合葬在一起。”
“是吗?”孟灿山冷哼一声,对这个说法更感嗤之以鼻,双手cha兜,淡淡笑了笑后,回道:“那你有想过是你的问题吗?在我看来你是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吧。你先入为主的观念就认定我和我爸不是什么好鸟,来你家就是贪图富贵另有所图。从一开始你就各种看不起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爸和你妈在一起。试问,你了解过他们吗?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又知多少?你所谓的吵架打架,那也是他们之间的摩擦,属于他们之间的矛盾,我们做后辈的不该cha手他们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或许,他们双方互相发泄打一顿就冰释前嫌了也说不定。所以,他们葬在一起是合情合理的。”
佟佳听着他的诡辩,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她缓缓抬起头,想向他继续述说些什么,又因为哭得太猛,喉咙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灿山瞥了一眼跪在墓碑前的人,又道:“再者,你也不用过度担心,孟耀光里面只剩衣冠冢了。因为你,他连具完整的尸t都未能找到。如果当时不是你害我坐牢,如果当时你再愿意多停留几天,我爸也不会弄成这幅下场。我出狱后他们告诉我,在你母亲找到后没几天,他的尸t也跟着被打捞出来,只是因为当时无人去认领,最后便被当成无名尸t不了了之。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ga0成这样,当时他们通知我只找到了妈咪,孟耀光已经不知去向,我便把妈咪的后事安排好就走了。我没有办法,王金水那伙人已经在全城不停找我了,所以我只得快速出城。后面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你相信我。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情我对不起你,但廖贞儿的事我并没有冤枉你,你那晚的确是做了坏事,qianbao了廖贞儿,影像资料我也看到了,那晚犯错的明明是你,我这么陷害你也是想给廖贞儿讨回公道,你也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哭得极为凄惨,但仍是一字一句说出心中所想。先是向他诚恳道歉,最后仍不忘控诉孟灿山当年的暴行。
孟灿山闻言,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嘴角咧开一个弧度,自嘲似的轻笑,到底那晚发生了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明明只记得自己并未做过那种事情,可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他是凶手,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不得而知。他缓缓摇了摇头,深x1了口气,也懒得再为自己辩解下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这辈子从未遇见你。”停了一下,板着脸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做过那档事情。”虽是这么说,但他说这话时,连自己都明显感到底气不足。
佟佳低着头,默默在流泪,良久过后,才红着双眸,抬头问他:“所以,你囚禁我,b我给人k0uj,把我推入泳池差点淹si我,甚至找人鞭打我还打虫子吓唬我,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报复我是吗?”
“是,你害我坐了十个月的牢,害我打上不良名声,更害我找不到父亲的尸首,你送我十个月,我还你十日,咱们也算扯平了。”孟灿山满不在乎的说道。
佟佳闻言,哭着哭着就笑了,扯着酸涩的唇角,失神的望向墓碑,笑得却是极为难看,自言自语低声说道:“呵呵,好啊,扯平了就好。”她努了努嘴,甚是不甘。
孟灿山扫她一眼,见她哭得没那么伤心了,便走上前来,站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从西k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慢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把帕子递给她,柔声安慰她道:“别哭了,擦擦泪吧,接下来才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
佟佳接过手帕,孟灿山回头朝阿东微微点头,阿东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资料交给孟灿山,孟灿山接过后又顺手递给了佟佳。薄唇轻启,轻声跟她说道:“看看吧。”
佟佳抿了抿唇,接过资料,一页一页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犹如五雷轰顶般,越看心情越加复za,每一张图片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目惊心、令人心寒。这般接踵而来的不断打击,仿佛时光穿梭,一下又让她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这绝对不是真的,我当年亲眼见过那份si亡报告,上面明明写着…”
“很遗憾的告诉你,整件事情,恐怕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等她把话说完,孟灿山抢先一步直接打断。笔直修长的长腿径直越过她的身侧,走到离墓碑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若有所思的眺望着远处山头,半晌过后,才用那富有磁x的嗓音娓娓向她道出当年实情。
“我出狱没多久就有人告诉我,我们的父母于几个月前si于一场车祸。刚开始我也悲伤过、低落过,本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夺去了他们的x命,直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随着不断的深入调查,搜集资料,四处打听,你猜最后怎么着?所有的指向皆告诉我,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jg心策划的骇人y谋。”
此话一出,就如同冬日里沁骨的寒风,瞬间冰冻住佟佳整个心房,让她久久愣神,忘记呼x1。
孟灿山顿了顿,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习惯x的将烟盒pgu颠倒过来在掌上轻敲两下,随即0出一支缓缓点上,咪起眼深x1了大一口,幽幽吐出烟圈,继续说道:“那晚他们驾驶的那辆红se法拉利你还记得吧?落水后没过几天就被人打捞了上来。我托了些关系弄到了当年那份检修单和那晚的闭路电视,检修单上…”
他的唇瓣开启又合上,那段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他本不愿再次提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佟佳有权知道真相,他便咬了咬牙,喉咙滚动了一下,深x1了口气,似是下了好大决心,才缓缓说道:“检修单上,显示那辆车的刹车和方向盘都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而那晚的闭路电视则更能说明问题。他们开出去没多久,应该是发现了刹车故障,车速已经很明显的慢下来了,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上桥之后为了躲避前方急刹而向右打了方向盘,回位不正加上刹车失灵的缘故,最终导致汽车冲下桥面酿成了那样的惨剧。整件事情与后来他们给的si亡报告上说的,坠桥原因系欠债自杀那而亡,两者根本不成正b。”
佟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的她已经哭得嗓子沙哑,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孟灿山的背影,茫然的睁大眼睛,颤着嗓音低声问他:“我妈咪已经si了四年,整个事情理应尘埃落定,四年后你居然反过来告诉我,我妈咪的si不是意外,而是si于他杀?我不明白了,如果说整件事都是人为的,我妈咪平日与人友善,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有人陷害于她?”她颤抖着嗓音,难以相信的说着心中所惑。整件事于她而言都太过荒唐,法制社会下,怎么会有人把谋杀这种事情做得如此瞒天过海,更何况她妈咪平日里不曾得罪于任何人,而且她当年还是亲眼见过警察给她的那份si亡报告单,上面明确记载着妈咪的si亡原因。然而孟灿山现在却跑过来跟她说此事并非如她所想,她彻底慌乱了,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时之内竟让她无从判断事情的真假。
孟灿山此时的神se已经放松了许多,随面上随即也挤出一丝冷笑,淡漠的语气回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是诸多疑问不愿相信,可佟清生意场上的事情你知悉多少?你妈把你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其实你并未真正了解,我也是在后来的调查中才知道,其实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的。那几年她在雁城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意场上眼红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当年城南大热的一个收购项目多方人马争执不下,佟清有多虎,先他人一步凭借一己之力,强势收购并揽下这个项目的所有债务,只因就是看重了这个项目以后的商业价值。生意场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你不能说她这招用得不对,错就错在她太过招摇,太岁头上动了土,得罪了慕氏集团。以至于后来佟清在一系列生意上受挫,资金回笼跟着受阻,这钱一断裂公司就难以运转下去,从而不得不向银行和地下钱庄借了外债。但也够幸运,她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她一直在跟人周旋,试图延缓一些时间,想方设法欠债还钱。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肯跟你说的原因,一方面怕你担心,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还支撑得住,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挨过这道坎。可惜啊,命数已定劫数难逃,后来的生意上再次动了慕氏的利益,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你若不信我说的,可以仔细看下我给你的资料,里面详细记载了佟清的si因以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完了你就知道全部了。”
慕氏集团?佟佳忍不住打了个了冷战,几乎整个雁城的人都知道慕氏集团的存在,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如雷贯耳,也是整座城都为之一震的厉害角se。她默了默,抬手用力擦了擦眼角泪花,g脆坐在地上,一页页认真的翻看着孟灿山给她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