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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中文>沪上烟火(二部)by大姑娘浪 > 第90章(第1页)

第90章(第1页)

老太太端两杯茶上来,笑说,小囝我抱下去,那定定心心聊天。待老太走后,玉宝说,原来地方不住了。韩红霞说,苏州河附近,要进行城区改造,棚户区全部拆掉,只能住回吕强家里。我又怀孕了,也需要人照顾。玉宝说,红霞还在纺织厂。韩红霞说,是呀,我还能去哪里。玉宝呢,还在巨鹿路菜市场。玉宝说,早出来了,一直在华亭路卖服装。韩红霞笑说,我听闻华亭路的个体户,侪发了横财。玉宝笑而不语。韩红霞说,看人家一个个走出去,赚到钞票,我们也眼红。吕强申请华亭路摊位,没批下来,太抢手了。只好靠路边摆个摊头,卖面条馄饨。玉宝说,嗯,不着急,慢慢来。

一时不知该聊啥,时光在彼间流成河,两颗心迢迢相望,终究生疏了。韩红霞说,吃茶,趁热吃。玉宝说,我在吃。韩红霞说,乔秋生如今哪能。玉宝说,乔秋生从工商局,调去土地管理局,升主任了,官运亨通,上电视,上报纸,交关风光。韩红霞说,这世道,为啥坏人顺风顺水,好人却命运多舛。玉宝也讲不出道理来。

吃夜饭时,吕强兄弟一家,也回来了,房间实在太小,人一多,连转身的地也没,玉宝看看时钟,告辞要走,韩红霞抱着小囝,送到门口说,有空就来白相。玉宝说,回去吧,天冷。吕强继续送玉宝往公交车站,走了老远,玉宝回头,韩红霞还在,小小一只,变得模糊。

路灯昏黄,有星无月。经过武宁桥,天冷的缘故,桥上人寥寥,却有小贩在卖糖炒栗子。吕强要买,玉宝笑说,真的不用了。吕强非要买,递给玉宝一包说,不吃,捂捂手也好。

桥下苏州河岸、停满船只,一艘艘接驳船,沉寂无声,从一个个桥洞穿过。玉宝说,有刘文鹏的消息吧。吕强说,没有,没联系过。玉宝说,是我的错,怪我嘴巴太快。吕强说,我早讲过,和玉宝没关系。玉宝说,后来小叶的尸体,寻到没。吕强说,苏州河连着黄浦江,想找到尸体,大海捞针。玉宝说,也对。

走到公交车站,巨龙车恰驶来,玉宝掏出十块钱,塞给吕强说,我今天来,也没给小囝带礼物,这点铜钿,那随便买点啥,算我的心意。吕强婉拒不成,笑着道了声谢,直到巨龙车远了,才吹着口哨,往回走。

年味

潘家妈和玉宝坐在灯下,商量这个年哪能过。潘家妈将票证、春节补助票和钞票,已经整理好。玉宝又数一遍,掏出五十块钱加进去。

潘家妈说,我问过逸文了,单位今年不发粮油副食品,全国物资供应紧张,只发些肥皂毛巾汰头膏这些。玉宝说,逸青呢。潘家妈说,还没通知。

玉宝说,今年的排场,没往年丰盛,但也不能太寒酸。潘家妈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玉宝想想说,鸡鱼肉蛋必不可少,我们做个什锦大拼盆吧,料多,好看,也喜庆。潘家妈说,可以的,再买一只鸭子。玉宝说,鸭子算了,今年大户供应两只鸡,一只煲汤,一只腌咸鸡。潘家妈说,排骨呢。玉宝说,还是想多买点猪肉,氽丸子、蛋饺、香肠、酱油肉、烧红烧肉,包馄饨,侪要用到。潘家妈失落说,哦。玉宝安慰说,过年特供花鲢,我们买条大的。还有糯米、年糕也买点。潘家妈说,糯米好,没八宝鸭,可以做八宝饭。年糕嘛,黄芽菜肉丝炒年糕。两个人有商有量,增增减减,终于敲定了采买清单。

玉宝回到房间,潘逸年坐在星星月亮旁边,捧了本书读。月亮眨巴眼睛在听,星星呼呼大睡。潘逸年说,这小赤佬,我一读书,就当催眠曲,百试百灵。玉宝噗嗤笑了。潘逸年说,姆妈寻玉宝做啥。玉宝说,商量买年货。潘逸年说,票证和钱够用嘛。玉宝说,够的。潘逸年说,嗯。玉宝低声说,今年对不起逸年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为节约预算,鸭子飞了。潘逸年说,还有啥飞了。玉宝说,排骨、蹄膀、甜虾、牛羊肉,酒也不打算买瓶装了,副食品商店零拷回来吃。潘逸年没响,放下书,把玉宝抱进怀里,俯首亲吻,玉宝吓得拍肩膀说,月亮看着呢。潘逸年说,看不懂。玉宝狠掐其腰肉一记,身体也软了。

没过两天,张维民送来一只麻袋,玉宝说,这是啥。张维民说,朋友给潘总的年货。玉宝开心说,谢谢。吴妈抱着星星过来。张维民凑近逗弄,星星抓住手指狠咬,吴妈说,唉哟,再咬打嘴巴。星星偏咬。吴妈说,要长牙齿了。张维民觉着有趣,笑说,阿嫂,我也要当爸爸了。玉宝怔住说,几个月了。张维民说,三个月,我名字也想好了。小囝叫张文龙,小囡叫张凤临。玉宝低头说,动作快的。拿起剪刀,用力剪开袋口,一只肥鸭子掉出来,玉宝猝不及防,唬了一跳。

逸青提早休假,单位发的年货,米面油点心侪有,潘家妈再加一块酱油肉,一只鸡,让玉宝送娘家,逸青说,我正好要往同福里练歌,我带过去。玉宝说,有信心吧。逸青说,绝对有。潘家妈说,吹牛逼有一套。逸青皱眉说,姆妈老是拖我后腿。潘家妈笑,玉宝也笑说,我相信逸青,一定可以的。

灶披间每到临近过年,梁上吊满一串串,咸肉、酱油肉,风鸡风鸭,香肠,鳗鲞,人从底下走,鼻息里侪是腌香的味道。

玉宝照旧给吴妈打下手,吴妈说,早上,不晓哪里跑来一只猫,嘴巴叼一截香肠,逃得飞快,我没追上,那检查检查,有丢嘛。各家开始点数查。庄阿姨一拍大腿说,我家的。李阿叔借了只磨子,手里磨水磨粉,扯嗓门说,吊的太低哩,要么吊高,要么寻个竹篮头,把腌货摆进去,盖上盖子,随便吊哪里,吊窗台上,也没猫狗来叼。庄阿姨说,早不讲呢,每趟侪这样,事后诸葛亮。李阿叔说,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姚大嫂说,那只活鸡,是啥人家的。庄阿姨说,也是我家的。姚大嫂说,要当心点,夜里有黄狼出没。庄阿姨说,还好吧,夜里过八点钟,灶披间的门,我就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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