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坐在天台旁边的长椅上,鬼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有个长椅,可能医院的病人有在天台观赏风景的需求吧。
“今天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太宰治懒散的说,“我在思考一个词。”
“什么?”
“你觉得何为‘朋友’呢?”
泷泽生眉毛一抽,“要不你先说说你的理解?”
夕阳里,太宰治的神情透着寒凉的疏离感,他就像在审视着什么一般,“让我来说——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践,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
泷泽生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好像没错。”
太宰治稍稍凝滞了几分。
“那种‘朋友’是挺多的啦,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泷泽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扬起手侃侃而谈,“重要的,特殊的那个‘朋友’,是你在人世间寻找到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亲人在人类的观念里是什么呢,是避风避雨的港湾,是心有归处的安全感。”
他靠在轮椅上,支起手肘撑着自己的脸颊,“硬要给朋友什么高尚的形容词,那也是能多到数不清,志趣相投?知心知己?但其实大多数都只是爱好相同三观合得来的泛泛之交,大家共同走一段路罢了,人总是怕寂寞的嘛,比如我,我就怕得要死。”
他看着太宰治,“可我并不满足于那样的关系。”
“友情,亲情,爱情,在我看来本质都是一样的,所以它们在我眼里也没有谁比谁高贵,谁比谁深重。”
“我所追求的是另一种——极致的情感。”
对面的黑发少年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所有情感都会有界限,都会有阈值,可我在追求凌驾于它们之上的,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爱意。”
追求到最后又是什么呢?
泷泽生望着天花板,侧了下脑袋。
他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个新的花瓶,还在花瓶里看到了在这个初春很难寻来的野花。
泷泽生盯着花发呆了三秒钟,就听屋里的另一人解释道,“那个小鬼送的。”
泷泽生茫然的转眸,“我怎么了?低血糖晕了?”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道,“你很逊的被气晕了。”
“啊?啊??”
“没出息,被青花鱼三言两语的就刺激到了。”
泷泽生还想狡辩一下,“只是意外!”
“下次再说这么帅气的话的时候能不能多坚持几秒啊,很毁气氛哎!”
中原中也还沉浸在他的灵魂之说里呢,“还有,你的手指都划
破了,这都没有发现,你脑袋里的痛觉神经失灵了?”
泷泽生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指尖被简单的贴了几个创可贴,还是儿童版的,上面有很搞怪的印花,泷泽生觉得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一下。
他翻身下床,动作显得轻盈极了,像是摆脱了什么一般。
“干什么?”
“去找太宰!”
泷泽生拿起那个花瓶,“对了,你知道爱丽丝去哪了吗?”
“应该在准备晚饭……喂!急也别跑啊,你一天没吃饭了,就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下回可能真就是低血糖晕倒了!”
泷泽生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太宰治。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那个刚过的寒冬,他把自己裹成一团靠在壁炉前,不知道熬过了多少寂寞的日子。
靠着柔软的地摊掩盖脚步声,泷泽生悄无声息的靠近,但他的影子早就在灯光下晃动了很久。
太宰治放下了手里的书,是泷泽生曾读过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他看着走近的泷泽生,不发一言,显然在等待对方开口。
而泷泽生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把手伸出来,太宰。”
太宰治照做。
一段胶带贴近了他的手腕,背面靠着他被绷带缠紧的皮肤,有粘性的一面暴露在空气中。
泷泽生选了几多花瓶里的野花,将其按照大小颜色有序的黏在胶带做成的手环上。
青年低声道,“我把春天送给你。”
“所以你要送给我下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