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松下一口气,他的眼角余光却倏然察觉不对劲,之前明明还很自信的耿际舟却在此刻捂住喉咙,急促地大口喘息,额头满是冷汗,和他上次过度使用精神力之后的副作用一模一样,甚至这一次作得比上次还要快。
“断精神链接,你的病根本一点也没好!”应帙连忙伸手撑住他,伸手就要去耿际舟的外套口袋里摸药,但就在他接触到耿际舟的那一刻,应帙倏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他的心脏出沉重的泵动,如同挂上了千斤坠,全身血液逆流,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之后,他眼前出现了两种视野,交叠重合——
他看到了亚岱尔的脸,正在朝他狠狠地挥拳,但同时耿际舟苍白的脸也近在眼前,手臂上还承着他身体的重量,还有松鼠向导按耐不住兴奋的目光,以及他趁机射来的最后一袖珍弩箭。
变异象尾巴上的太攀蛇和帮助艾勒的山羊巴弗灭瞬间消失,应帙和遂徊同时瞳孔涣散停下了动作,一切画面在他们眼中都放慢了无数倍。恍惚间,应帙仿佛听到了遂徊内
()心的声音,他在疑惑,在呐喊,在尝试着躲避亚岱尔的攻击和松鼠的标记箭,但他们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条雪白的长蛇倏然凭空出现,卷住亚岱尔的右手臂,尖爪死死扣住他的衣服,巨大的水流喷向亚岱尔的脑袋,冲击力强到他脑袋猛地向一侧歪斜。
另一边,冲天的火光在应帙侧脸前不足半米处燃烧,一只黑色蝙蝠翼拍起银色长,火焰迅在雪域冷风中散去,只留下弩箭被燃尽的灰烬。
莫名其妙的水流和火光出现的这一刻,变异象也在同一时间重重地摔倒在地,震得地动山摇,好大一部分人都被牵连晃倒,其中也包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遂徊在内。亚岱尔踉跄了一步,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如果不是头还在往下滴水,他甚至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是水枪?按考务组的尿性,武器箱里开出水枪再正常不过。
亚岱尔疲惫地喘息着,十分恼火,再看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遂徊,大脑瞬间充血,是他赢了,亚岱尔兴奋地想着,朝前迈开一步。
朱明文,看到了吗?这场比赛,是他赢了。
脚步踩下的那一瞬,一道非常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后背同时传来一道异样的触感,是什么东西打中了他再炸开的感觉。
亚岱尔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看到了一对明亮的黑色眼瞳,这对眼就这么静悄悄地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埋伏了多久。
注意到标记弹打中,趴在地上趴到都快没知觉的楼星赫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抖落衣服上厚厚一层的雪,跺了跺酸麻的脚,快步跑到遂徊身边,搀起他询问他情况怎么样。
“子弹用完了。”楼星赫小声羞赧地说,“总共四子弹,我在决赛区淘汰了四个,因为剩下的基本都是高等级哨兵,我不敢上去近战,所以就只能这样了,不好意思啊……”
‘遂徊’无法回答他,两对来自不同灵魂的目光在遂徊翡翠色的眼球中交汇,同时看向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楼星赫。
亚岱尔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可置信结果居然是这样,他想过他可能打不过遂徊,也料到了诡计多端的应主席大概率会从他的两名哨兵队友下手,但他绝对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被一名普通人干掉!
这是莫大的耻辱,简直要比输给遂徊还要令他无法接受。他歧视低等级的特种人,嫉恨有钱人,厌恶当权者,更瞧不起的是那群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
遂徊是s级插班生,应帙是a级攻击型向导,你呢?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亚岱尔垂在腿侧原本打算去扯遂徊出局信物的右手猛地攥紧,目光直勾勾落在楼星赫没有防备的脖颈上,脆弱而光裸,怒火烧干了他的理智,令他不顾后果地抬起了手,直直冲着楼星赫的后颈抓去。
就在亚岱尔指尖都触碰到黑末梢的瞬间,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遂徊手臂不受控制地抖,艰难地眯起眼注视着亚岱尔,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灵魂操控着他
开了口,咬紧牙关:“你疯了……?”
亚岱尔一愣,陡然撤力,瞳仁为自己鬼使神差的念头不住震颤,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楼星赫并不知道他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半只脚已经踏上了鬼门关,他将遂徊的胳膊往肩头一搭,还以为亚岱尔是不服气还打算偷偷背着监控器扯他们的信物,转身警告道:“你已经淘汰了,不要搞小动作作弊。”
“……”
松鼠向导藏了五天的两袖珍弩箭全都消失得莫名其妙,他简直气得头晕脑胀,想要手撕应帙泄愤。前面好歹还是被哨兵挡住了,后面那团火是怎么回事?是应帙利用物资箱里的火柴和碳做的小机关?
正疑惑着,他突然察觉变异象倒地之后,应帙和耿际舟也全都跟着摔在地上,过去好一会也一个也没能爬得起来。他怕是有诈没敢立刻上前,但也忍不住缓步朝他们那边靠近。
就在他即将看到应帙和耿际舟脸的时候,脚下倏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松鼠向导心想着果然是诈,连忙转身撤退,可他又猛地察觉震感反而在后方,而且脚下震动越来越强烈,像是地震,又更像是雪面底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吓得接连后退,大声喊着他的哨兵的名字,很快,哨兵踩着开裂的雪地飞快朝他靠近,一把抱起他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糟糕,他们——”松鼠向导看到应帙和耿际舟瘫倒在原地,开裂的地面已经蔓延到他们脚边,哨兵也跟着转过头,幸好这时阿普顿和艾勒双双返回,一人捞起一个,也顾不上什么倒着抱和腿拖地之类的细枝末节,匆匆往远处狂奔。
至于远远观战的1o号向导,早就不知道骑着驴跑到哪里去了。
应帙被颠得两眼昏,本来意识就劈成两半,还塞了一半遂徊的灵魂在他身体里,眼前满是重影,再加上被艾勒倒着挂在背后,他闭上眼睛恨不得当场赴死。
“药。”耿际舟在阿普顿背后艰难道。
“什么??”阿普顿大叫。
“药……”
“你要什么???”
“……”
……
楼星赫和遂徊处于震感的中央地带,脚下雪地瞬间开裂,他们齐齐失重向下栽倒,砸在了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东西身上,被驮着往高处升,又因为站立不稳一路向下在碎雪和碎石上翻滚。
楼星赫死死拽住遂徊的衣服,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直到砸在了一个雪坡上才闷哼一声停了下来,他眼前黑,缓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眼,目光所及处,一个长着巨大门齿的怪物从底下冒了出来,甚至比变异象还要高上一截,如果忽略它奇怪的长相和皮肤,就像是一头巨大的白色鼹鼠,它的爪子尖锐,正是方便攻击变异象的腹部。
变异鼹鼠尖长的鼻子飞快地嗅闻着,飞锁定了楼星赫、遂徊和亚岱尔所在的方位,它体型巨大,但刨地移动的度奇快,楼星赫惊恐地弯腰抱起无力移动的遂徊,但面对这样的怪物,即使他一个人都难以逃脱,更何况还要带
上一个队友。
亚岱尔人已经踏出去一步,又咬着牙返回抄起遂徊的另一条胳膊,带着他们一起向外逃。
巨大的阴影从上方罩住这三个人,冰雪从上方细细簌簌降下,带着变异兽独有的腐朽气味。
——逃不掉了。这个念头同时降临在楼星赫和亚岱尔的潜意识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悠长而遥远的鲸鸣倏然穿透了众人的耳膜,仿佛来自海洋的最深处,穿透了历史的长河,携带着令人为之震颤的力量从天而降。
遂徊感知到什么,抬起头,就见一只硕大的蓝鲸出现在半空中,一尾鳍扇过变异鼹鼠的脑袋,将它甩回了刚才钻出来的洞里,紧接着,蓝鲸又悄然化作腥咸的海水,混着雪一起无声无息地落下。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三人身前,一袭笔挺修身的白色向导工会制服,拢着厚重的绒披风,并不适合大幅度的动作,只适合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开会讲话,系得一板一眼的领带上方,黑色的长简单束起,除此之外,这人最为标识性的特征,无疑是那一双槿紫而深邃的眼睛。
七八名哨兵接二连三从高处落下,装备优良齐整,精神体清一色都是正面战斗力极强的猛兽,他们迅越过遂徊等人将变异鼹鼠围住,另外还有一名哨兵落在了紫眼男人的身后,一直等收到对方的手势指示之后才点点头,也加入对变异兽的清剿战斗之中。
楼星赫和亚岱尔茫然地对视一眼,遂徊体内的双重灵魂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是谁?一道灵魂思索着,另一道灵魂却已经下意识地操纵身体,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两个清晰的叠字:“爸爸?”!p;“断精神链接,你的病根本一点也没好!”应帙连忙伸手撑住他,伸手就要去耿际舟的外套口袋里摸药,但就在他接触到耿际舟的那一刻,应帙倏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他的心脏出沉重的泵动,如同挂上了千斤坠,全身血液逆流,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之后,他眼前出现了两种视野,交叠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