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贺枕书问他。
裴长临收回目光,牵过贺枕书的手:“我只是在想,如果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如果他并非自幼体弱多病,他们说不定真能早些认识。若是那样,就算其他的事无法改变,至少……他的阿书在那时不会那般孤立无援,受那么多委屈。
贺枕书笑起来:“现在也不晚。”
裴长临低低应了声,视线偏移,注意到树干另一侧还有几道刻痕。那些痕迹与这侧的刻痕格外相似,应当是同时留下的,高度却高了很多。
贺枕书也看到了那些刻痕,神情微微敛下。
“再陪我去个地方吧。”贺枕书沉默片刻,低声道。
当初贺家家道中落,家中仆役散尽,值钱的财宝也被官府尽数查封。贺枕书与兄嫂被赶出贺府,几乎变卖了所有首饰,才在城郊找到了一处落脚之地。
而贺父在牢狱中去世后,也是被草草安葬在了那附近。
城郊这几日大雪不断,漫山遍野皆裹上银装。林间的路不好走,裴长临小心翼翼扶着贺枕书穿过树林,见到了那立在树林深处的墓冢。
那墓冢前放着些许贡品和一束新鲜的花束,墓冢不远处,有一座篱笆围起的简陋木屋。
木屋的窗户半开着,一名青年坐在窗前,正在读书。
对方穿着一身粗布冬衣,衣衫洗得发白,随处可见缝补过的痕迹。像是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见了那站在墓冢前的两人。他的神情并无诧异,但仍是犹豫了片刻,才放下书本,起身走出来。
贺家大少爷贺慕文,曾经也是县城里有名的风流少年郎。他不如贺枕书聪明,无论是读书还是经商都欠缺一些,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副天生的好皮囊。
可现在的他,已经全然看不出过去的模样。
原本容貌昳丽的青年如今消瘦得过分,打扮朴素,眼窝深陷,下巴上甚至还带着青色的胡茬。
不修边幅,狼狈不堪。
但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紧不慢推开院门走到二人面前:“就知道你们会来。”
他的嗓音比过去低哑许多,神情淡淡,看了眼静静伫立在雪地上里的墓冢:“要把爹接走吗?”
“怎么就你在。”贺枕书声音有些不自然,“嫂子呢?”
“跑了。”贺慕文道。
贺家是富商之家,大少爷娶的妻子,自然也是门当户对。
贺枕书那嫂子出嫁前也算是堂堂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跟着贺慕文去吃苦头。贺枕书出嫁没多久,那女子便借故与他分了钱财,回了娘家。
贺枕书沉默片刻,又道:“官府已经查明了真相,当初的事爹爹是被诬陷的,家里被查封的宅子和商铺也还了回来。”
贺慕文:“我听说了。”
贺枕书:“那你怎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