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师收起电推,脚下的碎黑压压铺了满地。
她将剪掉的头一根不剩的收拾干净,站在原地,无声沉默半晌。
虽然这单给的钱很多,操作下来更是简单,但她宁愿不做这笔生意。
比起少挣一单钱,她更不想看到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被病魔缠身。
她不再停留,将一面小镜子轻轻放到那个不敢睁开眼的人的手中,而后一言不的离开。
转身关门时,她看见,一滴泪水从他的鼻尖落下。
牧霄夺正坐于病房前的长椅等候,眉眼间淡淡疲态,见她出门,问道:“哭了吗?”
理师点点头,说:“这是正常的,我经手过很多病人,十个有八个都迈过不去这道坎,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孩子。”
牧霄夺眉心微蹙,双手在身前交握,又松开,沉默良久。
他被盛愿下了禁令,明令禁止进入病房。
虽然硬要闯进去盛愿也拦不住,大不了就是惹他生气,总好过留他一人独自在病房里偷偷哭。
忽然,门后传来一声刺耳的破碎声,似乎是摔破了镜子。
牧霄夺立刻站起身,下意识想要推门而入。
小孩子任性,但不能每次都随他去,没轻没重容易伤了自己。
林助理见状,冒着巨大的风险开口阻止他:“先生,盛少爷应该不想见人……”
他曾经照顾过病人,知道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格外敏感,情绪会被放大,不宜有太多起伏波动。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牧霄夺思虑片刻,轻声询问:“阿愿,舅舅进去看看你,可以吗?”
病房里传来盛愿带着哭腔的声音:“呜……不可以……”
牧霄夺的心脏一下子被揪紧,他见不得这孩子的眼泪,温声安抚他:“好,舅舅不进去,你听话,千万别碰那些玻璃,别扎到自己,听见了吗?”
盛愿哭得连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林助理心惊,简直不可思议。
他没想过先生和盛少爷之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更从没见过先生这般小心翼翼,关怀备至像个老父亲的模样。
“先生,让我试试吧。”陆听夕自告奋勇。
牧霄夺点头,侧身让出位置。
陆听夕紧张的附在门上,留意病房里面的动静,试探的问:“小月牙,我闭着眼睛进去行吗?收拾完玻璃碴我就出去,不看你。”
盛愿不言,埋着头低声抽泣,似乎是默许。
陆听夕颇为歉疚的看了眼牧霄夺,抿了抿唇说:“先生……那我就先进去了,盛愿有什么事情我随时通知您。”
说完,她推门踏进病房。
房门开合的间隙,牧霄夺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的单薄的背影,深深垂着头,宛如一只折颈的无头水鸟。
林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时刻关注着先生的情绪。
他看见先生的手颓然垂在身侧,许久,落寞的自言自语。
“他只不见我。”
盛愿说到做到,说不见人就真的不见。
可事实上,他只拦住了牧霄夺,他似乎也只想拦住牧霄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