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同这堆米粒大小的碎钻和珍珠打了一整天交道,光是分类就用了大半日,两眼直散光。
然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最大的工程在于把它们缝上去。
预计之后的一整个月,他睁眼闭眼就是重复这种枯燥的工作,想想就快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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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盛愿很晚才回到壹号公馆,到处闲逛一圈,却没找到舅舅的身影。
管家说,先生今夜大概会宿在公司,可想而知工作量有多么庞大。
盛愿了然。
于是,次日,他独自去了云川歌剧院。
虞嫣导演的音乐剧日上映,邀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场馆一时热闹非常。
远远望见盛愿站在门口踌躇,进不进出不出的,虞嫣柔和一笑,将他带去最佳的观看坐席。
“不用了,我坐在这里就好。”
盛愿指了下剧院后排的边角座位,腼腆的笑,“前面都是您的好友,我一个人在那里有点尴尬。”
“好,以小观众的意愿为优先。”虞嫣不多勉强,见他孤身一人,又问,“不过,你舅舅没有来吗?”
“舅舅最近工作很忙,我也一整天没有见过他了。”
虞嫣点点头应下,牧霄夺不是会随便爽约的人,除非真的脱不开身,便没再多问。
礼节性的寒暄客套结束,观众们纷纷入席。
《玫瑰小姐》音乐剧于整点开始,一阵响彻整座剧院的钟摆声后,四面八方的观众席瞬间陷入昏渺的黑暗中。
众人瞩目之下,虞嫣口中神秘的玫瑰小姐Roise款款步至舞台。
她仿佛与生俱来拥有一种魔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被她牵引过去。
Roise小姐美得简直像一件出神入化的艺术品,酒红色流光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美丽鲜活的面庞,修长的天鹅似的颈项,使她看起来仿若一株挂着清晨露水的玫瑰,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虞嫣姿态优雅的坐在最前排,满意的欣赏这件诞生于自己笔下的作品。
她更加确信,这个凄美的角色就是为Roise量身定做的。
Roise经历过退隐时期的黯淡,因而她更加珍惜能够重新站在舞台上的机会。
而她的出演,也为这位存在于死板文字中的角色赋予了独一无二的灵魂。
她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欣愉,眸中有许多辽阔的、旷远的东西存在。
《玫瑰小姐》的剧情中规中矩,许是第一次下场做导演的原因,有几个情节铺垫得十分冗长。
盛愿看得三心二意,他原本是个再沉闷的东西也能认真看下去的个性,今天却不知怎么,始终静不下心。
剧场的后排座位安置于阶梯上,从这个位置望出去,能够纵观全场。
前后三两排,唯有盛愿孤零零一人,他低眸望着那些言笑晏晏的面孔,眼睫下拓着淡淡的阴翳。
上一次来到这座剧院,大概是初春吧,如今已是孟夏。
太阳直射点在赤道和北回归线之间挪移,热意逐渐浓稠,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一年之中高温鼎盛的时间段。
盛愿身穿的衣服,也从外套换成了单薄的白T,笼罩着他清瘦的身形,空荡的布料里好像还能装下一个他。
舞台上的灯光像浮游的萤火,若即若离的落在盛愿淡漠清冷的侧脸上。
他的脸上光影斑驳,眼眸却始终盯着某处黑暗,浅色的瞳孔无端漫上了些许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