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这回没法再视而不见,无奈地笑了声,正欲低头喝茶,却恰好有人推门而入。
时值年节,铺子的生意比先前好上不少。
容锦倒是立刻就端出笑意,放下手头的绢花,起身相迎,沈裕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回上门来的是位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身穿石青色外袍,梳着圆髻,发丝齐整,腕上水色极好的玉镯与发上那两根金簪足见其家境,但观其举止气度,又不似那等养尊处优的夫人。
容锦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若无其事问候道:“客人有什么想看的?”
妇人上下打量着她:“谢掌柜呢?”
“谢掌柜陪夫君外出,眼下不在湖州,将铺子交由我代管,”容锦笑盈盈道,“客人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谢掌柜将铺子交予你时,没将规矩也告诉你?”妇人瞥了眼小炉上的茶水,神色傲慢,“我姓康,是吕夫人身边的管事。”
在湖阳,只提一个“吕”姓就足够了。
谢秋桐离开前也曾提过,她每月都得送头面首饰给吕家女眷,算是上供,如此才能平安无事地将铺子在湖阳开下去。
似她这般的,不在少数。
“是我怠慢了。”
容锦正要去倒茶,却被沈裕给拦了下来,他似笑非笑道:“我来。”
康嬷嬷虽
是吕夫人手底下的人,但管着田地生意,不常在身边伺候,也未曾在颐园见过沈裕,是以并不认得他。
接过容锦转手端来的的茶水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容锦轻声细语解释:“谢掌柜离了湖阳,铺子这边不剩多少存货,我整日也只能做些绢花等小玩意,怕是入不了贵人的眼……”
谢秋桐早就料想到会有此事,也提前教了法子,说是这康嬷嬷贪财好利,只需备好银子打点,请她帮着在吕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即可。
容锦早就备好了银票,只是才取出来,沈裕就先凉凉地开了口:“我竟不知,湖阳城中开个铺子还有这么多规矩。”
康嬷嬷正欲接钱,听了这么一句后瞪了眼沈裕,冷笑道:“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什么人?”
她这话说得气势十足,显然是常以此来压人,屡试不爽。
只是这回却并不灵验。
容锦无奈地扶了扶额,沈裕嗤笑了声:“回去问问你家主子,敢在我面前放肆吗?”
康嬷嬷变了脸色,虽疑心这是对方虚张声势唬自己,可觑着沈裕的衣着打扮及周身的气势,一时间竟也不敢再造次。
沈裕放下茶盏,白瓷轻轻磕在柜台上,不耐烦道:“滚。”
长风原本候在外边,听到动静后,随即进门将迟疑不定的康嬷嬷给“请”了出去,解决得干净利落。
堂中又只剩了二人,容锦将没送出去的银票收了起来,夹在账册之中。
“傻子,”沈裕看在眼中,点评道,“我若不开口,你还真准备贿赂这么个仆妇?”
“破财免灾,对于生意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谢秋桐教的,沈裕新添了热茶,示意容锦到自己身边:“我教你个更好用的法子。”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容锦还当是真有什么诀窍,凑近了,看向他的目光中也不自觉地带着些期待。
却听沈裕一字一句:“狐假虎威。”
容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沈裕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难道不好用吗?”
就方才所见,确实是好用的,可谓是立竿见影。
几乎令人生出错觉,仿佛一直这么下去也很好,什么都不用想。
“这是什么?”沈裕瞥见账册中夹着的一页纸,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容锦神色似有异样,倒是来了些兴致。
容锦下意识地合上账册,按住沈裕探来的手,尽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不过是张描花样的图纸罢了。”
沈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能看吗?”
“不……”容锦轻轻蹭了下他的指节,解释道,“是陈大人为谢掌柜设计的生辰礼,不好给外人看的。”
“那是我看岔了,”沈裕反握住她的手,有意无意道,“还当是哪处的舆图。”
江南一带的舆图,他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就烂熟于心,哪怕只看背面的痕迹,都能隐约猜出是何处何地。
容锦垂下眼睫,想了想,轻声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公子的生辰是何时。”
她这话题转移得实在有些生硬,沈裕也没戳穿,只答道:“正月初七。”
“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
沈裕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下:“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