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擦药膏的手忽然着了力道,我一转头只见南宫阙蒙着双眼坐在床边,咬牙切齿地撵着手中的药棉,我慌神拢过背上薄衫:“你、你怎么在这?”
他屈唇露出一点笑意,随后用沾了药膏的手按在我背上:“你昏睡了三日你哥哥照看了三日,需要休息。”
我疼得攥着枕头硬是不屈降,咬牙道:“小芽儿呢?”
“那小不点护我受了伤,还没好呢。”他似阴计得逞,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心有愧疚,试探问他:“我没伤着你随侍吧?”
“……你怎么不关心我?”他很是不悦。
我没好气:“你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么?”
他有些噎语:“白绮比他主子还好。”
药膏抹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我咬住枕头闷声:“你……轻点。”
他手中的力道不减:“你伤我时,可没手下留情。”
这人有够小气,我转头同他理论:“我那时不是……”
一转头,忽对上他俯身贴近眼前的脸,我愣住。
他低声笑道:“是你不清醒还是你借机寻仇?”
织金黑纱遮住他的双眼,看着眼前突兀的高挺鼻梁以及诱人的美唇,我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你凑我这么近干什么?”
他伸手在我鼻尖上点了一块药膏:“你的脸也伤了,不怕破相么?”
“那你起开,我自己来。”我正要抢他手里的药膏,他却忽然退开,忆及上回与他抢话本的画面,我便没再与他争执,索性拢好衣衫坐起,乖乖待宰:“那你来吧。”
他寻到了机会,攥着药棉便是一通辣手摧花,我越是疼得嗷嗷叫,他却越是欢心,最后我实在忍不住,骂道:“你丫的做个人!!”
他这才轻了动作,不再揉捏。
他做个人的时候,确确实实俊得很,仗着他蒙着双眼,我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的脸,莫名好奇:“你说追杀我们的人,不会是沈小姐派来吧?”
他反问我:“为何如此认为?”
“你想啊,”我伸手挑了一下他的下颌,“你长得这么好看,家世又好修为又高,谁不馋你啊?”
他抹药的手指停在我唇角:“那你呢?”
我心下一顿。
他捏着我的下颌,指腹轻抚着我的唇:“你馋我吗?”
说不馋是假的,毕竟我从小到大馋的人没有成千上百也有百八十个,他不过是这百八十个人当中最卓越的那个罢了。
不过,我可不能如他的意,我抓过他的手腕,戏谑做笑:“我就算馋那街头的叫花子,也不会馋你!”
他面色一沉,板着一张弃妇脸甩开我的手,起身便要走。
“等等,”我伸手抓他,却扯到了他转身间垂落在肩上的蒙眼布带,看着散落的布条挂在我掌心,我有些慌了,“那个,药膏留下。”
好在他此时已是背对着我,他反手递过药膏,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却因盘起的双腿发麻而前倾着身子往床下跌,我惊叫一声以为要摔下床,床前人迅疾转身伸手扶住我。
我与他同时低眸……
“太瘦了,没肉。”他道。
“流氓!”我抬手捂住他眼睛,“你、你闭上眼睛转身!”
他应了我的话,将我扶回床上乖乖闭着眼待我拿了药膏才转身,走之前不知因为什么,唇角还在上扬。
我胡乱在手臂的伤口上抹了些药后便又趴回床上睡觉。
休养了几日后,直到我能下床走动,哥哥才领我正式拜会兰峡谷的谷主。
因此行低调,故而此次拜会也只是兰峡谷谷主与其独女风惊兰与我们一同用膳,并未群请谷内其他亲族长老等。
宴餐更是因为我等几人的伤势而并未布置大荤大腥,除去一道黑鱼豆腐汤,多是一些新鲜素淡的果蔬。
兰峡谷谷主风承崮为人厚实,五大世家首领中,要数他最与世无争,席间,见我等虽是小辈,却仍是客气有礼:“若有招待不周,还望几位见谅。”
相较于夕岚国君的和蔼,风承崮因面相宽肃,周身自带几成威严的庄重之感,不免让席间的我们也跟着肃穆起来,哥哥身为我们之中最为年长之人,拱袖代为回礼:“谷主客气了,我们此番叨扰,望风谷主见谅才是。”
风承崮笑应:“大公子不必多礼,诸位用膳吧。”
坐在首席左下方的女子则是风承崮之女风惊兰,她一身素白绒羽衫,左右胸襟处垂坠着水蓝流苏饰,与发间垂吊的齐耳步摇相得益彰,素雅的装饰衬得整个人如碧玉仙子,倒不似我,做个软塌还半弓着一只腿。
我偷偷放平一只腿,学着她的模样摆正身姿,让自己显得贤淑些,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憋不住僵硬的动作往哥哥肩上靠了靠,犹如一个学不好礼仪撂摊子的宫女。
可见风惊兰依旧坐得端正,神态身姿自然流畅,看得我羞愧难当,转头间,却见坐在席对面的南宫阙半掩着杯子似在饮茶,一副极其好笑的表情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东施效颦。
我恼得朝他磨牙。
“二姑娘伤势初愈,怕是还不曾与小女相识吧?”忽听风承崮对我道,我即刻转回脸面向首席。
五大家族我知之甚少,但这个中英杰我倒略知一二。
“虽未相识,但来此之前也略有耳闻,”回应风承崮后,我看向风惊兰,“仙林世家中年纪轻轻便有‘妙手回春’一称之人便是这位风小姐吧?”
“百里姑娘客气了,”风惊兰笑礼回道,“都是些江湖传闻,不足为信。”
“风姑娘倒是谦虚,若不是你,我这伤怕是还得养上好些时日。”我倒了一盏茶举杯示礼,“我以茶代酒,在这里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