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榆眼睛一眯。
段东恒来了兴致:“是不是很有意思,然后那个赵家更有意思。赵寻卿跟你爹好的时候,她家里人似乎不知道,还张罗着给赵寻卿找对象。”
边榆打断他:“既然孩子没生下来,谁的种也无所谓,你让我来平蒲到底干什么。”
说着车突然停了下来,段东恒看过来:“你跟苏珉沅的事怎么样了,掰扯明白了?”
边榆弹烟的手一顿,烟灰七零八落掉到了裤子上,边榆却好像没看见,咬着烟蒂:“没。”
“没掰扯明白?”
“没什么掰扯的。”边榆想起方才分别是苏珉沅的样子就有些烦躁。还掰扯什么,苏家想让他当女婿,苏珉沅希望他当妹夫,多大度的苏家,一切都朝着皆大欢喜的结局发展。
边榆放下车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胸口的闷疼有稍许疏散后,突然开口:“那天给你的袋子里原本还有别的东西。”
段东恒等着边榆的下文,可边榆却闭嘴了。
那袋东西最后是几张照片,画质很差,脸也有些模糊,可是边榆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两个人。是他和苏珉沅,在那个荒唐的酒店里身形纠缠。
甜枣和巴掌都是同时出现,苏珉弢自然没那么好心给边榆送消息,逼人就范需要恩威并施,苏珉弢玩的十分熟练。
换个人或许还会被那几张照片唬住,可惜苏珉弢面对的是硬茬,即便苏珉弢把那些照片发的满世界都是,边榆都不带眨眼。
让边榆烦躁的并不是因为他想起了那些糟烂事,而是他不得不和苏家打交道,不得不碰见苏珉沅。
一根烟抽完,边榆突然拉开车门,看着马路对面那扇破破烂烂的铁门,对一同下来的段东恒说:“那就是赵寻卿她家?”
边榆已经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烟草味压过了香水,就连段东恒都觉得呛。
边榆这会儿嘴里又叼了一根靠在车上,没有动的打算。
段东恒那么多话,到现在都没有一句说清楚为什么要来平蒲。
夜色浓郁,旁边的路灯年久失修坏了几个,一条路亮得断断续续,不时还能听见一声狗叫,显得这个夜冷气逼人。
段东恒压着声音说:“赵寻卿的死,对外公布是抑郁症自杀。”
“你觉得不对劲?”边榆嗤笑一声,“边博义手里过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其他人都活得好好地,不至于就死了一个赵寻卿吧?什么理由?”
虽然他看不上自己亲爹,却也不觉得边博义这么丧心病狂。
透过白烟,边榆眯着眼睛看着那扇生锈的铁门,一根烟还没抽完,突然听见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是个年岁很大的老太太,走了几步看见一辆车挡了大半条路有些不满:“这黑灯瞎火停路中央,也不怕撞死个人,哎哟果然是老赵家门口。”
老太太念念叨叨拖着碎步就要绕过去,段东恒眼睛一转,叫着老太太:“阿姨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
一句“阿姨”叫得老太太一愣,她今年七十多了,走哪都是“奶奶”的,多久没被叫阿姨了?
刚刚还有点怨气瞬间散了一半,看见来人一脸笑意模样端正,剩下的一点怨气也散的七七八八了。
段东恒是个人精,笑得十分乖巧,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结果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这个点儿才到。这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就近住哪里方便,原来是想问问住这的同学,但是又觉得大晚上敲门不方便,您看您知道哪里能住宿吗?”
老人一听表情变了变:“老赵家的同学?这大晚上?”
她有点狐疑,看过来的眼神也带上了点警惕。
段东恒眼珠子一转,瞥了眼身后,小声说:“哎……阿姨我跟您说句实话,您可别跟别人说。”
这八卦的架势一下子就勾起了老人的好奇心——老人家闲来无事最喜欢这种八卦了。
“我那个哥们,就身后那个,您看见了吧。”段东恒神神叨叨地低头和老太太说,“你不知道他暗恋赵同学好多年了,当年太小就跟着父母搬走了,胆子又小没敢跟赵同学说,甚至这几年联系都不敢,这不听说同学会,赶紧借着这个由头回来了吗?我这哥们死心眼,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人家姑娘。阿姨您肯定对这很熟悉,正好我也帮我这哥们打听一下,这赵寻卿结婚了没有啊?”
此话一处,老人家表情瞬间亮了,可很快又生出难以掩饰的遗憾:“哎,要说这赵家的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你劝劝你那朋友也别太难过,世道无常不如意是常态……”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段东恒一副不理解又难以置信的样子:“阿姨您,您这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这是结婚了?”
老人看向赵家的铁门:“这老赵家大姑娘啊,前几年没了。”
两人窃窃私语,边榆听了个断断续续。
一根烟抽完,边榆吐了口白气。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西装,里面的衬衫别说挡风了,这会儿凉得跟冰块似的贴在身上,人也成了冰块。
那边不知道聊多久,边榆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走到了赵家门前,仰头盯着门上面的镜子看了会儿,转头又看见门边挂着的已经旧了的把门猴。他像看一个极其珍贵的工艺品,将整个门事无巨细地观摩完后并不打算推门进去,最后冲着门诡异地一笑,晃晃悠悠走了。
段东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和老太太分开始老太太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说了三四遍“再见”,才终于将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