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宫里,也还是个宫女……”贾母有些活动了。
“明天才走呢。”王熙凤提醒道。
三人又不说话了。
贾母身边一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都不剩了,甚至身边伺候的人最大也不到二十岁。
王夫人娘家带来四个,现在只剩下周瑞家的一个。
王熙凤一样,成婚三年,四个丫鬟就剩下平儿一人。
三人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再加上太后的口谕里并没说什么抱琴当了女官的事儿,而且太后也没想到贾府能有抗旨的胆子。
“元春可是主子娘娘。”贾母道,“宫里现在就两个嫔,皇后又才生产完……”
“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我贾府的奴才。”说着话的是王夫人。
王熙凤得了这两句话就够了,“放心吧,我定把这事办的好好的,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熙凤转身就要出去,贾母又道:“有点分寸,毕竟是太后要人。”
王熙凤点头道:“老太太放心。”
梁丰刚到院子里点塞好烟袋,就看见跟他一处当班的高顺过来了。
见到梁丰,高顺脸上一喜,道:“走,跟兄弟们聚聚。”说着他也有点伤感,“以后就见不到了。”
梁丰跟高顺一般年纪,都在贾府的马厩当差,一起做了快二十年了,见到邀请自己的人是他,梁丰也没多想,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我跟高顺说说话,一会就回。”
赵氏应了一声,道:“别待太晚,还得收拾东西呢。”
“知道了。”梁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院子门口。
梁丰被高顺一路拉到了荣府最北边的院子,西边是周瑞家的院子,东边的这一排还是空的都没住人,他们平常有空或者谁有个什么喜事都在这儿聚聚,主子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并不与他们计较,只要小心不走了水便是。
偏房里已经置备了一桌酒菜,高顺笑道:“我知道你不喝酒,我喝,你就在旁边喝两盅茶便是。”
两人在一边坐下,高顺给自己倒了杯酒道:“这地方,你算是出去了,兄弟我还得继续受着。”说完高顺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家里的闺女争气,我家里的儿子,唉……不提也罢!”又是一杯下去。
“你少喝点,吃菜吃菜。”梁丰把手遮在酒杯上。
高顺扒拉开他的手,夹了一筷子猪头肉放嘴里嚼着,含糊不清道:“你自己吃,我就不招呼你了。”
梁丰拿起筷子,随手就夹了一盘离他最近的花生米放在嘴里,道:“你回去好好跟你儿子说说,都是教出来的。”
高顺眼睛一亮,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
不多时,两壶酒喝完,高顺有点晕乎乎的扶着头,梁丰没喝酒却也觉得自己晕晕的,他手撑着脸,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梁丰,梁丰。”高顺叫了两声见人没反应,又推了推,梁丰一下倒在桌子上了。
高顺叹了口气,道:“兄弟,你别怪我,二奶奶说了,办成这件事我儿子就跟着链二爷办差了,我儿媳妇就跟她管家了。”
说着,高顺从怀里掏出个借据来就想往梁丰手上按。
谁知梁丰突然醒了,一把推开高顺,踉踉跄跄就跑了出去。
高顺被推了一把没反应过来,这晕了的人怎么又醒了,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现在天还没黑,后门想必还开着,从宁荣后街沿着宁府跑出去就是大路了,这条路是大路,运气好是能碰见巡逻的官兵的。梁丰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清楚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跑出去这十丈,就能得救了!
后门确实开着,不过随着高顺一声招呼,班房里又冲出来几个小厮,在后面紧紧追着梁丰。
梁丰毕竟被下了蒙汗药,才跑出去不过十几丈,还在宁荣后街的小桥上就被人抓住了。他的脑子已经很不清楚了,拉拉扯扯间拼着最后一点儿意识,一头栽进了引水河里。
双拳紧握,必不能让他们取了手印去陷害二福!
二月的京城,河水里还有冰碴子,没一个下河去救他。等到王熙凤派的人拿绳子杆子将人捞上来,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梁丰面色铁青,早已绝了呼吸。
任你是大罗神仙,也绝对救不回来了。
☆、044
第二天小宝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这次只有他一个过来,马车停在荣府的东角门,一下马车就看见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已经等在那里了。
似乎有点不对,周瑞家的虽是贾府的管事的,但还是个婆子,多在内仪门一带活动,到了前院角门……有点不合规矩。
“我就不进去了。”小宝道,“烦劳周嬷嬷将人送出来便是。”
周瑞家的为难极了,这真没法说了,她着急的眉头皱在一起,道:“梁爷,您还是进去看看吧,不远,就在南院马棚处。”
小宝心里突突跳两下,南院马棚……荣府下人尸首的暂存地。
他拨开周瑞家的,两步从半开的角门窜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刚进到马棚大门,就听见赵氏的哭喊:“你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
地上放着两具尸体,身上盖着白布,赵氏坐在其中一具旁边,哭得肝肠寸断。另一具,看旁边坐着的,似乎是高顺的媳妇。
“妈妈!”小宝叫到,没等问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了白布下属于他爹的烟袋。他急忙上去将白布一掀,蹭蹭退后两步,恶狠狠的瞪着周瑞家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瑞家的半弯着腰,脸上皱成一团,道:“昨儿都睡下了,突然听后门小厮说有人落水,等到将人捞上来,却发现都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