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南北說的價錢,灰衫老漢立馬撇撇嘴,瞪了南北一眼:「好貴,怎的賣的這般貴?」
南北耐心地說道:「阿伯,不貴了,這是我今晨起早進山采的,最鮮不過了,更何況,買菌子還送竹筐,我自己編的,可結實呢。」
灰衫老漢哼了一聲:「若是十文一竹筐,我就買。」
十文的價錢和尋找羊肚菌的辛苦實在無法匹配,南北搖搖頭道:「阿伯,您想要用平常菌子的價錢買到同等分量的羊肚菌,就算尋遍整個秀襄鎮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的。」
「我可是老人,你這後生莫要唬我……」
灰衫老漢還沒說完,一旁的常文就看不下去了。
他平日裡最看不得這種欺負小商小販的現象發生,剛給主顧切完了肉收完了錢,一轉頭,他就瞧見了被老頭子為難的南北,霎時怒上心頭:「老人?你是死人都不行。」
「你!」灰衫老漢不樂意了,抬手就指著常文的鼻子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老輩子這樣說話?!」
「鏘——!!!」
一把砍骨刀猛地剁在了案板上,緊接著就是常文咬牙切齒的警告聲:「麻溜付錢,然後滾蛋。」
刀劍不長眼,灰衫老漢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向後退去,生怕被常文揪著衣領摜倒在地。
他怎麼可能想到面前這看似老實的俊俏小漢子,實際上竟有著這麼一個威猛雄偉的同伴站在不遠處。
趁著常文不注意,灰衫老漢緊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逃走了。
「上次我有事走不開,俺弟來賣肉,聽他回去形容說,也是這老東西想要占便宜,」常文拔出刀,熟練地耍了個花,哼了一聲,「老子早就想打他了,要不是怕他那身老骨頭直接入土,我定要結結實實地給他兩耳光,叫他再隨便占別人的便宜。」
他快人快語,說完就拉倒,也不等南北的回應,就接著先頭的話題,不遺餘力地給南北講解經驗:「你常大哥當年追媳婦的時候,也是死乞白賴的,堅持了好幾個月,硬是將你嫂子拿下了。」
南北聽得起勁兒。
沒有人會不喜歡聽故事。
「更何況,憑阿北兄弟你的模樣,就算想要找個世家小姐也是不在話下的。」常文一刀剁開案上的豬骨,側頭對南北笑道,「你年歲小,再等兩年也不遲,但身邊要是真的有合適的人選,可定要把握住啊。」
南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見南北真的聽進去了,常文越發滔滔不絕:「瞧著姑娘像是給了你機會的話,你就千萬得抓緊,可不能消磨了姑娘家的耐心,到後來反叫兩個人都失望。」
南北剛想說點什麼,剛巧有人站在背簍前詢問菌子的價格,他只得暫時停下來,再顧不上去細想。
雖說常文在這條街上說話很有分量,但他終歸是生意人,總要合主顧的眼緣才有生意做,若是被那老漢給到處詆毀,影響怕是會很不好。
心裡想著,南北便用自己的身子擋著背簍,不敢讓常文瞧見買完菌子卻還是偷偷地從自己背簍里多順兩個羊肚菌的婦人。
羊肚菌的價錢是尋常菌子的好幾倍,早上采的幾背簍被南北裝在數個小筐里,想著用買菌子送竹筐的方式賣掉,不想竟如此搶手,到後面。故意前來問筐的人,居然比問菌子價錢的人還要多。
來的人多了,菌子自然也就不愁賣了,一共十一筐,總共賺了三百三十文錢。
南北激動得臉都紅了,恨不能當場生出雙翅膀來,飛也似的回到家裡告訴蕭練。
然而一進家門,他卻瞧見了蕭練一臉悵然若失的愁悶神色。
「怎麼了?」南北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
「……沒事的,哥哥在外頭忙,許是不知道白日裡發生的事。」蕭練故意賣著關子。
「你說。」南北將錢袋子暫時放在桌案上,認真地等著蕭練的後話。
蕭練委屈地轉過身去,良久,才小聲地說道:「今日我聽見有哥兒和姑娘在院外嘲諷我,說我是一廂情願的下賤坯子,哥哥根本不願意娶我,卻被我纏著不肯放手……」
南北皺眉打斷了他:「誰說的?」回來的路上,他似乎真的在河邊聽到了幾個哥兒提及蕭練的姓名。
蕭練就像是自家手無寸鐵的可憐孩子,若是被有心之人刻意傷害,那他這個身為何歡口中的「監護人」的,豈不是嚴重的失職?
可蕭練像是並未打算與那些嚼舌根的人計較,只糾結於目前自身的問題:「所以哥哥……我若是總是這麼無名無分地跟你住在一起,即便哥哥真的打了他們,村裡的那些哥兒怕是要將我看扁了的。」
說到傷心處,蕭練還假意轉過身去擦了擦眼睛,假作拭淚的樣子。
「那你的想法是……?」南北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指,想要上前幫蕭練蹭去眼淚,又擔心他覺得自己唐突,於是只好坐在原處,擔憂地望著他。
蕭練無意識地揉搓著途途的爪子:「想讓我從哥兒們的談資中脫身出來的話……自然是成親。」
想起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家底子,南北為難地搓了搓衣擺,而後輕聲勸蕭練道:「我覺得成親的事……可以再等等。」
「哥哥之前不是還說喜歡我?怎的如今卻一副不想成親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