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得了幼帝青睐,就能对本官怎样。本官知道,你这一剑刺不下去的。你这把剑,对着的也是朝廷钦定的命官,我无罪,你杀我,就是在辱没天子威严!”
他话音刚落,剑刃便刺入胸膛一寸,恰巧抵着他的旧伤,痛得他弯下身。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沈惊游——你敢动我?!”
沈蹊拔出剑,腥红的鲜血四溅,他修长的手指上也沾染了鲜血。
“我不敢动你?”
他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翘起唇角,哂笑。
“柳玄霜,我告诉你,我不光敢动你,老子还敢宰了你。”
月色凄寒,他一身玄衣,如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
冷风吹得他发尾与衣摆共扬,他手握着尚方宝剑,用沾满血的剑身,拍了拍对方煞白的脸颊。
冰凉的刀身拍在柳氏面上,他瞳孔放大,佯作的镇定也彻底溃败,往日里的风度荡然无存。
他惊恐地,听见沈蹊嗤道:
“你以为,我杀的朝廷命官还算少么?区区一个使者校尉,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要杀你,你能如何?去幼帝那边告发我,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他冷笑着垂眼,用刀尖抵着男人的下颌,尖利的锐器在对方脖颈至下巴处划出一道可怖的血印,柳玄霜跪在地上忍着痛,不得不扬脸来仰视他。
那
刀口,一路从男人的喉结,延至他的下巴,血珠涔涔,直往地上淋。
“柳玄霜,你能奈我何?”
这一剑,直从柳玄霜的下颌,往眉间划去!
对方捂着脸,痛苦地惨叫一声。大片鲜血从他指间溢出,痛得他哎哟叫了好半天。
沈蹊转过身,用长剑将窗户上的“囍”字挑去。
庭院内的宾客听见柳玄霜的哀嚎,又见窗牖上的花字被人揭走,心下明了——沈蹊这是要劫亲。他不光要劫走柳家还未入门的小娘子,甚至还让柳玄霜破了血。听着声音,柳大人定是伤得不轻。
真是……作孽啊。
众人心中暗暗叹息,却又畏惧着沈蹊,不敢上前。
应槐守在门口,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宾客们。
忽然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将原本寂静的庭院重新渲染得热闹起来。一架花轿被抬着入了院门,不一会儿,又是另一架花轿……轿夫浑然不知阁中惨况,只顾着欢天喜地地将新娘子们送入新房中。
看到应槐时,三四间花轿已抬入了院门。
“大、大人……”
为首的轿夫终于察觉气氛的不对劲。
应槐厉声:“花轿别抬进门,就放院里。”
沈蹊用帕子擦着剑身,走了出来。
当他目光落在花轿上时,眼底的寒意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走下台阶,呼吸微屏,伸手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陌生的脸。
春菱穿着大红嫁衣,于花轿内瑟缩不止,看见面前之人,更
是吓得快要哭出来。
沈蹊攥着帘子的手一顿,一阖帘子,又快步走到第二间花轿前。
不是她。
第三间、第四间……
都不是她。
他的心兀地一沉,右眼皮也跟着跳了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呼吸遽然变得急促,沈蹊转过头,问轿夫:“兰芙蕖呢?”
“兰、兰姑娘,”对方一脸茫然,“今日入门的姑娘里,没有兰姑娘啊……”
此话方落。
阁楼里突然传来男子尖利的笑声。
“沈惊游,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她早已不在柳府,被本官卖去了左青坊。人是下午绑过去的,此时怕是已经——哈哈哈……左青坊啊,里面可都是贪官污吏,一个个都如狼似虎、色迷心窍的。
你不是要查军饷吗,你要抓的人、要抄家的人都在里面,沈蹊啊沈蹊,你不让本官好过,本官也要看你求而不得,憾恨终生。就是可惜了那样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想必她在里头,一定十分快活吧……”
左青坊。
驻谷关第一大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