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尧,哈哈哈,你生气了?”
卢传义看着那人被逼红的眼角,只觉得世间万般颜色也不及这人分毫。他着迷的把被青年踩过的手指放在鼻前轻嗅着,“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是我说错了?还是……还是你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你怕我说出去,对吧?说出去之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都没了。无论是受人敬仰的主簿之位,还是昭王殿下的赏识,都没了……”
毕竟昭王殿下那般尊贵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被骗?卢传义笑看着他。
岑尧放下揪住胸口衣襟的手,慢慢直起身,“你在威胁我?”
青年鬓角的碎散落少许,树影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神情有些模糊不清。只觉得那脸白得晃人,有种失了血色的脆弱感,鸦羽似的长睫颤动间,让人心脏都骤停了。
卢传义心神俱被抓紧,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想摸那人的脸,喃喃道,“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怎么舍得呢?”
“我就是想让你帮帮我啊!”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抓住青年的肩膀,颠三倒四的说着,“你都能帮虞瑾说话,那你也帮帮我啊!你知道我现在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吗?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是在昭王殿下面前很得脸吗?那你也帮一帮我,帮我说说话,讨个职位来,我一辈子感恩你!”
可卢传义当真是想让岑尧帮他找个职位吗?那倒也不见得。
他只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而已。
自从诗会那事败露之后,卢传义就变成了臭名昭着的存在,人人都在议论他剽窃的事情,避他如洪水猛兽。便是过了惩戒期限后他考上功名,有了品德败坏这一点,以后怕是也不得重用。
再没有哪一刻他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他彻底的完了!
他不好受,那大家都不好受!虞瑾那厮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卢传义这般疯疯癫癫的大闹,压根儿就没想过有好结果。他只是被嫉妒妄念迷了心,他要大家都陪着他一起过得不好。
如果能再顺利些,他或许也有点少许的期望,他要让岑尧正眼看他一回,最好能让岑尧死死的记住他!
这般想着,卢传义仿佛抓住救命绳索似的拽住岑尧的手,“你帮帮我,帮帮我,虞瑾能做的我也能做!”
“我也能帮你守住秘密,我也能帮你隐瞒,我不会说出去的……”卢传义笑了起来,他扭动的脸配上抽搐的面颊实在骇人,偏生还毫无自觉,期切的做着美梦。
“只要、只要你也像对待虞瑾那样对待我。”
“像对虞瑾那样?”岑尧重复的念了一遍。
声音里的隐怒压抑在齿间,卢传义却丝毫没有看出岑尧的不对劲。
滔天的恨意充斥在心头,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神经上挑衅。
面前人的身影在刺目的日光下扭曲成光怪6离的零零碎影,岑尧在汗水的刺痛中只能看见那人不停张张合合的嘴,无休止的说着他不想听的话。
闭嘴,闭嘴啊!怎么还在说?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住口,真恶心!
无边嫌恶汹涌上来,偏偏卢传义还浑不自知的伸出手来碰他的脸,像是难以自抑般恍恍惚惚的开口,“你怎么不戴那只朱钗呢?”
“你真应该戴它来见我的。”
“再没有比艳丽的红海棠更适合你的花了”
“你……”卢传义失神的痴望着他,他扯着嘴角像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可蓦地身形一顿,先一步露出的却是疑惑的表情,他缓缓低下头去——
胸口一凉,他只看见半截带血的钗子。
是那只他亲自挑选的海棠花钗。
那人的手还颤巍巍的攥着,美玉似的指尖紧绷染血,哆嗦不停。他看起来那么害怕,那么可怜无助,可又握得那么紧,痛得他说不出话来了。
好痛啊,怎么这么疼。
比痛更深刻的,是满心的寒冷。
可卢传义还是在软跪下去之前痴痴的补充完整了那句话。
“你真漂亮……”
——真美啊,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生得最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