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望着那里,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程钺,我一开始接触的确是觉得你身上的安神。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次接触下来之后,就总感觉……总感觉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碍眼。再后来我发现,你整个人对我来说,都有安眠的作用。”
程钺哼了声,算是对她的感情发展表示认同。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乔茜,那些都不是你的错。顾磊是个成年人,追你去尼泊尔是他的选择,那样的结果是他为自己行为买单的代价。”
乔茜诧异的转头看向他,“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理智的近乎冷血。”
国人的文化就是人死为大,仿佛只要这个的生命消失了,那么他做过的一切不管对错都应该被释然,被同情,被理解。
程钺垂眸看向她,认真道:“乔茜,我最讨厌和稀泥。一个人的性格影响到他的行为,行为又塑造了命运。顾磊那样的人,早晚会出事。不是因为天灾,也会因为人祸。而他这种人往往还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你才是受害者。”
乔茜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眼角不自觉地有什么东西滚落,冰凉潮湿。她懒得去擦,任由它在脸颊上被夜风风干。
“讲真的,如果顾磊有你这样的父亲,世界就和平了。其实……其实地震发生的时候,顾磊向我求救过……”
那根房梁只是砸在了顾磊的腿上,并没有造成他的死亡。他惨叫着向乔茜求救,可她也已经吓傻,瑟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发抖。何况大地还在剧烈的晃动,就算她还有冷静镇定,又有什么本事在那样的情况下去解救别人。
她心里咒骂着纠缠她的人去死,可并不希望死神真正在他头上举起镰刀。她甚至后悔自责过,如果那时勇敢一点,去搬开那块房梁把顾磊一起拖进角落。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后来倒下的墙壁砸得血肉模糊。
乔茜永远也忘不了,顾磊死的时候伸向她的那只手。充满了求生,也充满了绝望。她没有拉他一把,甚至向他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余震在不断持续着,救援不知道何时能到,或许她这样也被掩埋这异国他乡的残垣断壁中。乔茜在惊恐绝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直到朦胧中听见耳畔有人在呼唤着什么……
“别睡,挺住别睡!”
“我救你出来,你千万别睡过去!”
然后是另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你疯了!”
“你这样挖手会废掉的!”
“就算你现在不想回到手术台前,你以后都不想拿手术刀了么!”
那个叫她挺住的人声音刻板,“我做医生是为了救人,现在同样也是在救人。拿不拿手术刀又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疯了!”
争执的声音没有在继续下去,抑或是她失去了听觉。
乔茜感觉自己一直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徘徊着。她在半昏半醒中感觉到自己被人拥在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的衣服上有着烟草的味道,和她以往闻过的不同,是一种淡淡地青草的香气。让人心神宁静。
她还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温和地鼓励着,“坚持住,救援队很快就会到这里。”
“不要睡过去,再坚持一下。”
可她真的很困。又困,又冷,又饿,又疼……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至今也分不清这声疑问是发自现实,还是来自梦里。
但他却聆听到了,“你不会死。”
“有我在,你不会死。”
她的确没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她人已经躺在临时医疗点的病床上。
睁开眼的一刹那,她猛然记起了什么……那种青草的香气,那个人,她前几天在雪山曾经邂逅。
那时几火人在背风的破上休息。他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帽子戴的严实,再加上墨镜,完全看不清脸。可身材高大,骨骼匀称,光是伫立在那里的身影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没有和同伴坐在一起,而是站在旁边。
乔茜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他在抽烟。烟草的味道清冽特殊,和她以往闻到的不同。
男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向她。
虽然隔着墨镜,乔茜仍旧能感受到他眸中锐利的光芒,带着打量。冰凉,没有温度,就像这漫山的雪。
她摘下自己的墨镜,歪着头冲他笑,半是搭讪,半是好奇,“先生,你抽得什么牌子的烟。味道很特殊。”
“我抽的不是烟。”他只简单撂下了一句,便越过她返回了队伍。
真是个冷漠的人。乔茜看着他的背影,笑的更加灿烂,也返回到自己的同伴之间。
不过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邂逅。
两伙人走不同的路线,之后再没有任何交集。却不想他竟然救了她一命。可她连他的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
乔茜猛地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惊动了旁边正在给另一名伤员注射的护士。
乔茜向她询问自己被送来时的情况,还有那个救她一命的人。
护士却并不知情。
这个医疗点是后搭建的,之前前往现场抢救的人里面没有她。
乔茜顿时泄气。
护士却想起了什么,“我听同事说,昨天有位中国帅哥帮着救援队做了许多工作,好像也是个医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