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切切是苏九芽的声音,方湛慌张坐起来,一下子拉的太快血液冲上头,太阳阵阵刺痛,他眯着眼看苏九芽果然站在跟前:“你怎么来了?”
他的样子还是不打算起来,她仿佛看到以前的苏进平,又懒又不上进。
“起来,跟我回家。”苏九芽不跟他多话,转身往外走,走到院子没见他跟上,又回头喊一声:“快点。”
走到石阶路再回头就看到他跟上来了,手上拿着棉袄,昏昏沉沉的,下巴都冒出了胡茬,颓唐的样子像变了个人。
回到方家,山炮已经跟黑姑回去了,因为这事山炮跟黑姑吵的很厉害,俩人一路回去一路吵。
石狗还在,挪张小凳子坐在院子,手里抓着米糁喂鸡,看到苏九芽进来:“能叫他起来没?”
苏九芽指指身后,进伙房端个搪瓷盆打水出来,走到院角那放下,方湛已经进院子,她喊一声:“过来把脸洗了。”
无形中那口气就跟平日训懒散的苏进平般。
方湛在石狗那杵了杵,还是走过去洗脸,石狗就坐在那笑他:“狗日的,你三水也有今天。”
盆里的水是从水缸直接舀来,大冷天的,这水能把人指头都冻断掉,方湛手刚伸进去就喊一声:“凉。”
“水不凉你能清醒吗?”苏九芽怨道,扯毛巾递给他。
方湛站旁边像个傻大个由着苏九芽指挥,石狗嘴里是笑着,心里却羡慕的直冒泡泡,看不得啊,看不得,拍拍手回家去了。
方湛弯腰洗脸,苏九芽直接从他腰杆就把钥匙拿来,去开夏屋的门,她的东西还在,原封不动地放着。
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雪花膏又出来递给方湛:“往脸上抹点。”冬天的风就是刀子,又烈又干,这样洗过脸不抹点东西你就得吹掉层皮。
方湛看一眼,这姑娘家的东西他才不用:“我皮粗肉糙的用不上。”
苏九芽不听他的,自己拧开,掏小小的一坨,直接点他额头上:“抹开来。”
那口气,那神情,像个严厉的小媳妇。
方湛双手上脸胡乱扒拉一通,像是在擦脏东西一样,也不管是不是抹均匀,糙的很。
东西是擦在脸上,方湛却觉得全身都暖,心都是甜的,看到苏九芽往屋里走,害怕她收拾东西:“你要,回去吗?”他想留她,没有勇气。
“回哪去,欠人家钱心里不踏实,协议不是白纸黑字写着。”
苏九芽放下雪花膏又出来:“今天桥头赶场,我想去那里卖对联,卖窗纸。”
方湛想起来她让自己买的红纸跟笔墨:“我送你去。”他进屋要去拿拖拉机摇。
“你一会不是要到向北山扛树干,先自己弄点吃的吧,我能走去。”
苏九芽回家就把红纸,笔墨,剪刀再带张小板凳都放箩筐去,背着往桥头镇,村里人也都凑着去赶场,有的拎着鸡蛋,有的带自己编织的簸箕,有卖棉鞋的。
都赶着在年前多收入几块钱好过个肥年。
苏九芽到桥头时场地已经很热闹了,她找个空地,把箩筐扣过来,摆上笔墨先洋洋洒洒写上两幅对联做招牌,闲着就坐下来剪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