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又叹了口气,用g净帕子替她拭汗,沈明昭模样生得好,琼鼻朱唇,丰姿冶丽,穿上男装,活脱脱就是一个养在深闺里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可要是年岁再长些,就瞒不住了。
若非她当初胆子大,将沈明昭扮作男娃,沈老爷也不会在一众姨娘中独独将她抬了正室,这也为如今埋下了祸患,可她要是没这么做,沈明昭也不能安生在她膝下养了十六年,一时竟不知当初是对还是错了。
她这个nv儿她最清楚,自幼是个蠢笨的,又被宠坏了,养成了如今这副无法无天的x子,好在还算听话,再三叮嘱道:“你安生些,莫要再去招惹你兄长,他是个有出息的,已经考过了院试,明年秋闱指不定就能中榜,娘不求你和他兄妹情深,但也莫要再得罪他了。”
沈明昭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许氏怕她倔驴脾气上来了,惹出祸事,转头叮嘱墨雨:“你看着她,可别让她又闯祸。”
墨雨连忙应下来。
……
沈明昭穿戴整齐,从许氏的院子出来,还没歇口气,就被叫到沈老爷那里。
沈鸿煊见了她,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冷哼道:“混账东西,知道错了没有?”
沈明昭纵然心里不服,也不敢显露出来,畏怯道:“儿子已经在祠堂好好反省过了,不曾有片刻偷懒……爹,我腿疼……”
到底是自己真心疼ai的儿子,沈明昭自幼身子骨不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沈鸿煊以为大师给他算的卦要应验了,没少求神拜佛,广招名医,想尽一切法子保住这个唯一的儿子,所幸jg细养到十岁时,她身子骨健壮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沈鸿煊见她这副可怜样态度软和了些:“若不是你兄长替你说情,你就是跪断了腿我都不管你,滚过来坐着。”
“嗳。”沈明昭顺势坐在一旁,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就是被沈彦给害的,他哪里会这么好心,不过是故意在长辈面前做戏罢了。
“你现在翅膀y了,舞弊乱纪的事都敢做,还敢w蔑你哥哥,再有下次,我就打si你个混账东西。”
沈明昭委屈辩解:“爹,儿子没有,我也不知那份考卷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您还不了解我吗,我不敢的……是他们栽赃给我的。”这话倒是不假,沈明昭是个极有原则之人,宁肯倒数也绝不作弊,只是她也算不得完全清白,因此不敢对沈鸿煊尽数坦白。
她原是要陷害栽赃沈彦的,可谁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里头的实情是万万不能同沈鸿煊讲的,只得吃了这个闷亏。
“谅你也不敢,日后谨慎些,莫要再教人寻到错处。只是一次书院课考,当不得什么,我托了关系,请人同山长说情,让你继续回去念书,你等下收拾收拾就回去罢,莫要耽误了课业。”
“啊?还要回去读书啊……”沈明昭面上有些失望。
沈鸿煊闻言瞪着眼,又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要你读书跟要你命似的,指着你考取功名跻身名流b登天还难,难道你想做一辈子被人轻贱的商贾吗?为着你能重回书院,我使了不少银子,厚着脸皮找人说情,再有什么差池,你就不用回来了。”
沈家家大业大,可到底是最末流的商贾,沈鸿煊就指着这个嫡子能争气,光宗耀祖,为着她能进松鹤书院,又是使银子,又是攀交情。沈彦倒是争气,只b沈明昭长上一岁就已经过了童试里最后的院试,可他是半路认回来的,沈鸿煊担心养不熟,流落在外太久,又疑心不是自己的血脉,想着拿他做块磨刀石,以此磨砺敲打一番沈明昭,到底不愿轻易放弃这个儿子,哪怕她不成器。
沈明昭不敢再触他霉头,诺诺应了:“儿子知道了,今后一定会加倍用功。”
松鹤书院坐落在半山腰,外头围绕着一片茂林修竹,又有流水潺潺,十分清幽雅致。书院的山长是个老学究,曾在京城任翰林院编修,告老还乡后便在此处指点学问。
许多学子慕名而来,就是知府、同知府上的公子们也在此处求学,甚至放弃进入官学的机会。
沈鸿煊费了大力气将沈明昭送进去也为着这个,即便知道她不中用,也希望她机灵着点,借着同窗之谊,能与这些官宦子弟攀上交情,这一点倒与许氏的想法不谋而合,要她尽力攀高枝。
和沈明昭这种使银子托关系才能入学的纨绔不同,沈彦是凭借自己的才学出众,在县考、府考、院考三次末场均为案首,山长知道他清贫,免了他的束修,食宿一应全包。
原本二人并无什么交集,若不是有一回沈鸿煊来接她,凑巧看见了沈彦,又十分凑巧地看见他怀里掉落的玉珏,她也不会在十六岁这年突然多出个哥哥来,齿序y生生降了一位不说,属于她的家产还得分他一份,自然抵触非常,更别说他们一早就不对付。
她嫌弃这自命清高的乡巴佬,沈彦也看不上她这等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何况这乡巴佬惯会装模作样,当着长辈是一副谦卑恭谨模样,对她又是另一副嫌恶面孔,还总是让长辈撞见她为难他的场面,自己做出一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可怜样,戏子也没有这么会演的!她可没少吃亏。
这一回更是害得她被赶出书院,她是不ai读书,可也不能被灰溜溜地赶走,这次她回来了,必不会善罢甘休,且走着瞧罢!
……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便不能再往前了,沈明昭只能下来自己走。
重返书院,须得先去拜见山长。书院只上半日学,现在已是未时三刻,山长应是在后堂的院子里品茶看书。
夏日炎炎,沈明昭身子受不住热,墨雨一边搀着她一边给她打扇,二人转过长廊,迎面撞上几个身穿白se襕衫的学生。
虽说课只上早上半日,余下都是学子们放松的时间,可进到书院的学子们大都是为了jg进学业,这个时辰不在各自房里温书,还在外面闲逛的都是些混日子的。
等离得近了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沈明昭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正是气血旺盛的年纪,几个少年三三两两扎堆,这味道属实算不得好闻。
“沈六,你居然回来了!”
沈明昭冷淡嗯了一声,不怎么想搭理他们,她觉着自个儿和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ngdang子可不一样,教习每每布置了功课,她都是认认真真完成的,只不过成效甚微罢了。
“咦,你今日怎么有兴致学那袁跛子走路,还怪别致的。”左侧有人怪笑道。
“你傻呀,他那是让他爹揍了,哈哈……”
沈明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四,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缝上,没人把你当哑巴。”说完跟着墨雨加快了步子。
只是这样一来,走起路来就更加滑稽了,身后又是一阵讥笑。
“看他那副娘们儿样,还嫌弃爷几个身上臭,哪个爷们儿身上出了汗不是这样?就他讲究。”
那被他们唤作胡四的少年犹豫了下,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那沈六似乎不一样,有一回他出了大汗,我打他跟前经过,不止不臭,闻着还有点香……”
旁边人恶寒地推了他一把:“你恶不恶心啊,都是男人说这种话,你现在改喜欢男人了?沈六他……”说着周珣也顿住了,想起沈明昭那张秾yan秀丽的脸,心里诡异地有点刺痒。
“……你说压男人是个什么滋味?”周珣没头没脑问了句,也没指着他回答,又自顾自说,“像他那样的,又算什么男人。”
胡四听了这话心头一惊,从周珣眼里看出几分认真,暗自同情了沈明昭一瞬,这位爷是个混不吝的,让他盯上也真是倒霉了。
……
沈明昭走在半路突然打了个喷嚏,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