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斯文,芝兰玉树。长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他手上端着托盘,从顾亿的角度,只看到一截纱布。青年站在床边,先是朝床底看了一眼,然后将托盘放在床尾,俯下身来。
由于脖子以下没有知觉,只有眼睛能动,顾亿猜测他应该是在给自己换药。
禾菘蓝凭着感觉绑好纱布,然后直起身,脸微微朝向外侧,方徐徐睁开眼睛。屋子中草药味很浓,但他还是敏锐嗅到一股香气,夹杂其中,萦绕在他鼻端,透着股甜。
他耳尖瞬间就红了,一时之间心绪起伏纷纷,竟起呆来。
顾亿见这位青年男子从进屋到换好药,全程都没朝她脸这边投来一丝目光,现下更是坐在床尾,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外面有啥?
顾亿梗着脖子朝外瞅,无奈身体不允许,下巴以下全部瘫痪。
好在青年终于动了,他弯腰端起托盘,施施然走了出去。
顾亿:。。。。。。
咱就是说,抽空看眼患者有没有死,应该还是有点必要的吧。
她瞪着眼睛,鼓足力气,大喝一声,“来人啊!”
。。。。。。
很好,这下不仅没出声音,还吐出口血来。
她内心直呼不妙,还要继续叫人,就见一只硕大的鹿头从她床底钻了出来。它长得和蓝星的梅花鹿有点像,只是头是白色的,身上也没有斑点,头上的鹿角又大又弯,上面缠绕着藤蔓,开着许多粉花。
见顾亿睁圆眼睛看着自己,小蜀出一声响亮的“呦呦”声,藤蔓上原先闭合的花骨朵瞬间又绽放开来,花香扑鼻。
它一边叫着一边将鹿角往顾亿身上拱,快活得不得了。
顾亿被迫享受了一把鲜花干浴,喉咙一痒又要吐血。
好在鹿叫声惊动了外面的禾菘蓝,他慌慌张张跑进来,就见床上那位已经被花瓣埋没,只有一只脚勉强露在外面,小蜀浑然不知,还在兀自开着花。
“小蜀!”禾菘蓝一把推开蜀灵鹿,将顾亿从花堆中挖了出来,已经昏迷十天的人终于睁开眼睛,虽然脸上,间全是蜀灵花,但是没有一朵比得上她的颜色。
他睫毛颤了颤,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三粒雪白丹药喂进顾亿口中。
顾亿只觉鼻尖充溢着一股清香之色,丹药入口即化,刚还灼烧的肺腑瞬间划过一丝清凉之意。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咳咳,谢,谢谢。。。。。。是。。。。。。你救了我吗?”见男子点点头,顾亿继续道,“那你,咳,有看到。。。。。。我的契约兽。。。。。。”
禾菘蓝摇摇头,见顾亿神色暗淡下来,轻声问道,“你的契约兽长什么样?”
“一只壁虎。。。。。。黑色的。。。。。。”
禾菘蓝沉默片刻,走到院中,此时太阳很好,院中摊了许多竹编大簸箕,里面晾晒着各种草药、蟾蜍蛇蚁之类,他走到其中一只簸箕前,从众多壁虎干中捡起一只黑色的,回到屋内问顾亿,“是这只吗?”
顾亿先是一怔,随即落下泪来。
她可怜的西西啊,不仅体无完肤,伤痕累累,还严重脱水,皮肤皲裂。
“咳。。。。。。是。。。。。。怎么变成。。。。。。这样?”
禾菘蓝有些心虚,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不敢看顾亿眼睛,“你别急,还有气,我去给它熬点草药。”说罢急匆匆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还将扒在床边不愿意离开的开花蜀灵鹿强行拉走了。
好在禾菘蓝医术高明,除了灌汤药还准备了药浴,内服外敷之下,西西两天后就醒了过来,此时顾亿也可以坐起身,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是上半身好歹受控制了。
她从禾菘蓝口中得知此地正是上宵界泽兰谷,六大家族之一的禾氏领地。禾氏代代传承木系灵核,精通药理,是莫罗大6的医药世家,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孕灵花”就是禾氏上任家主禾川谷培育的。
可惜的是,培育出孕灵花之后,禾川谷就失踪了,禾家找了许多年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生死不知。
泽兰谷并不是一个谷地,这里有四大州界,分别叫做青木州、京墨州、广白州和辛州,四州外面都是群山环绕,形成外高内低之势,外界便统一称其为泽兰谷,顾亿所在正是辛州与广白州的交界处,一处叫做小茴山的地方。
小茴山下有一处小镇,叫做仙草镇,这里的人大都姓禾,世代依靠种植草药为生,禾菘蓝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灵药师,略通医术,平时在山上种灵植,偶尔会下山坐诊。
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来到上宵界,也算少走不少路。
“不用,我自己喝吧。”顾亿拒绝了禾菘蓝的喂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噗,好苦,有啥甜口的压一下吗?”
“本来是有一些山楂甘草之类,只是。。。。。。”禾菘蓝看了眼扎进顾亿药碗中舔药渣的小壁虎,目露歉意,“我一个转身没看住就。。。。。。”就被西西全吞了,不仅如此,院子中晒得但凡能吃的,有点滋味的草药花果之类,也都进了它的肚子。
顾亿:。。。。。。
大哥,该道歉的是我。
她将西西从碗中提出来,小家伙遭此大难,为了救主,尾巴没了,鳞片脱了一大半,身上皮开肉绽,顾亿实在不忍心苛责。
她将微尘中全部灵石取了出来,拼拼凑凑也就二十颗不到,递给禾菘蓝,“菘蓝大哥,抱歉,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是现在我手中只有这么点,后面赚到钱了,会赔偿给你的。”至于救命之恩,更是难以为报,只能另寻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