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生暗自骂了两声,看着陶程的目光变得愈发温和。
这是一只体面鬼,被放开之后立马整理了衣衫,他坐得很端正,见谈秋生看过来,还会露出客气的笑容,完全不像是被陶程抓来的,倒像是来做客的。
有意思。
谈秋生心神微动,兴趣愈发浓厚。
陶程突然倾身向前,几乎趴在谈秋生的身上:“你喜欢这个定情信物吗?”
一旁的鬼小声念叨着“非礼勿视”,却目光灼灼,饶有兴致地围观。
谈秋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含糊地点点头:“谢谢。”
陶程欢呼雀跃:“不客气,你喜欢就好,我们——”
谈秋生腾的一下站起身,急忙道:“对面是小十的房间,他刚刚找你来着。”
“他找我?”陶程疑惑不已,他和小十没有交情,小十找他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想
()打架吗?
“对。”谈秋生面不改色地扯谎,“可能是找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赶紧过去看看,别让他等急了。”
“他等急就等急,跟我有什么关系。”
陶程不情不愿,见谈秋生一脸不赞同,烦躁地跺了跺脚:“那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很快就回来,谈秋生,我晚上要和你一起睡。”
他扒着房门,眼巴巴地看过来:“你会给我留门吗?”
谈秋生心里一片柔软,点点头。
一起睡就一起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反正陶程不谙世事,一起睡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房门关上。
谈秋生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充满暧昧的眼眸。
体面鬼笑得促狭:“想不到先生会喜爱这样的人。”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我跟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谈秋生抱着胳膊,神色狐疑,“你究竟是什么人?”
“先生,我不是人,是鬼。”
“……”
谈秋生轻嗤一声:“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是何方阴魂,年岁几何,何时去世,生辰八字是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他认真地观察这只体面鬼,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不知为何,他看着这只鬼,就好像看着雾中的花,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体面鬼笑着摇摇头:“先生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不知该从何答起。”
先生?
谈秋生摩挲着指腹,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不知从何答起,那就一个一个问题回答。”
体面鬼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站起身,冲他微微鞠了一躬:“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先问先生一件事,还请先生据实以告。”
“先生可是将我给忘了?”
谈秋生眸光微动。
这只体面鬼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又见面了”,他原本以为是这只鬼曾经跟着周景融见过他,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难道他们之间曾有渊源?
谈秋生掀起眼帘:“忘?你我何时见过面?”
体面鬼轻叹一声:“原来先生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神色不似作伪,好似他们以前真的见过面。
谈秋生心里一紧,地府的工作人员会慢慢遗忘过去,但他自1930年到如今的记忆还算清晰,这近百年的过去里并没有这只鬼的痕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是为见故人而来,但既然先生已经忘却前尘往事,那一切便没有重提的必要了。”
体面鬼施施然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他明明是一只鬼,行动间却和常人无异,昂首挺胸地往外走,每一步都踏得很实,就连练习了多日行走的陶程都比不上。
谈秋生目光一凛,抬手拦住他:“这里可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一声轻笑落下来,体面鬼调侃道:“难不成先生是打算将我当成定情信物收下吗?
”
谈秋生微微一愣。
体面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被拦住的体面鬼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他像焚在炉中的香,化作一缕淡淡的烟,飘散在房间之中,只留下一道喟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