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鹊不甘心,她不想半途而废。
受人之托,收人好处,就得替人办事。
她想继续搅这个局,思来想去,四姑娘是最佳搅局的人选。
她要把何家对四姑娘的态度和盘托出,让四姑娘闹去,她想静观其变,乐享其成。
晚饭后,花喜鹊打扮一番自己,便大模大样来到了王奎队长家。
刘淑芬把花喜鹊迎进屋里,花喜鹊和王奎队长、四姑娘的大姐夫打过招呼,见四姑娘不在东屋,便想引出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四姑娘在家呀?”
“在家,”刘淑芬说,“在自己屋里呢。”
“是不是白会战累着了?她也太能干了,一般小伙子都赶不上她,她争强好胜只想跟人家牤子比,毕竟咱们是女儿身,能比得了他吗?”
“也不是因为和谁比力气累的,心不顺,一个人生闷气呢。”
刘淑芬这样实话实说也是想从花喜鹊那里了解何家对四姑娘的态度,毕竟委托花喜鹊的事过去几了,始终也不见花喜鹊有回音,莫不是其中有啥差头?
“四姑娘会生气?我才不信呢?除非牤子又招惹了她,要我说这牤子……”
“你俩聊,我和大姑爷到外面透透气。”
王奎队长猜出花喜鹊的来意,这请托人说媒什么结果,他已猜出八九分,这时候,怕丢自己的颜面,有意避开,招呼大姑爷到院子里聊近期工作上的事。
四姑娘知道是花喜鹊来了,知道花喜鹊是为她的事而来,但她不好露面,只能静静在自己的屋里偷听她和娘说话。她此时的心里七上八下,有预感,但她更抱有幻想。
王奎和大姑爷出去了,东屋只剩下刘淑芬和花喜鹊,房门虚掩着。
四姑娘自己躲在西屋,两屋中间隔着一个外屋厨房。
花喜鹊说话声音很大,有意让西屋的四姑娘听见。
“要我说,这牤子就是不识抬举,四姑娘对他实心实意的,可他倒好,就是不领情。”
刘淑芬道:“这咋说呢,四丫头又没为他做啥,要他领什么情?”
“还说没做啥?大伙都心知肚明,四姑娘就差把心掏给他了。”花喜鹊就此说道,“不瞒你说,我到何家去了,探听出了他家的意思,为啥这两我没来告诉你?我是没想好该怎么给你回话,老姐姐,你可别怪我办事拖拉。”
“有什么好怪的,生产队那么忙,家里外头两头顾,你哪有闲时候?真是让你费心了。”刘淑芬说,“你不回话,我也猜出了大概,他俩没这个缘分,那就算了,四丫头又不是嫁不出去,非他不可。”
刘淑芬说是这样说,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不是滋味。
“牤子倒是没说不同意,他说他现在只想盖房子,暂时不考虑娶媳妇。”花喜鹊说,“看得出他家对四姑娘印象还挺好,特别是大憨,喜欢得不得了,他家人都有意让四姑娘嫁给大憨。”
“大憨人不错,可我家四丫头不是谁想娶就娶的,她不喜欢大憨,我和他爹也没这个打算,还是算了吧。”刘淑芬这等于直截了当拒绝。
“老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四姑娘和牤子本来是一对很好的姻缘,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不是半路,应该说是从小就埋下的情种,已经生根芽,现在只待开花结果了。”
“你说的是谁呀?”
“还有谁?牤子心里惦记着的是叶坤老师家的小梅,不瞒你说,我透问过叶家,他家也有这个意思,只是顾忌牤子家现在的条件,房子不像房子,人又疯的疯,倔的倔,担心小梅嫁过去将来日子没法过。”
“这也是事实,叶家担心的不是没道理。”刘淑芬问,“依你看,他俩能成吗?”
花喜鹊说:“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不过现在可不好说了。”
刘淑芬问了一句:“那为啥呀?”
花喜鹊说:“现在牤子正琢磨要盖大房子,按说凭他自己再有力气和能耐,那也是方夜谭,可是背后有王队长一心朴实支持他,帮着他,没准过不了多久,他的房子真就盖成了,你看他现在进展多快呀?原本没影的木头,马上就弄到手了。这来龙去脉,让人都不敢相信。”
刘淑芬道:“牤子是好样的,不仅认干,也有办法,生产队帮帮他也很正常。”
“正常?这得分怎么说,这春播会战的档口,集体和个人哪头轻哪头重你是知道的,他说明拉木头,王队长就要车给车,要人给人,也不怕犯错误担责任?”
“这犯什么错误?拉木头用车找几个帮手,工分都扣到牤子头上,一是一,二是二,也误不了春播,再则,听说是公社邹主任做的主。”
“事是这么个事,理也是这个理。可是,牤子这房子一旦盖成了,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再说,二赖子也够能耐的,这百秋的精神病一好似一,你想想,到最后,结果会怎样?没准儿王队长帮他打下江山,这江山让别人坐了。”
“你这话就说的有点严重了,你王叔哪有那么大能耐,咱们幸福屯谁家有事他不支持?见谁好他不高兴?”
“要我说,王队长帮牤子是应该的,可是这忙啥时候不能帮?等四姑娘和牤子的事定下来再帮也不迟呀?现在帮他不等于帮别人吗?我一个村妇,没有队长的觉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唉!我就是来给你回个话,四姑娘要恨就恨我吧,她和牤子的事我是无能为力了。”
花喜鹊把话说到这份上,刘淑芬听了无可奈何。
四姑娘在西屋也听得真真切切,什么牤子只想盖房子,暂时不想娶媳妇,明明是委婉拒绝,不然怎么会有大憨一说?
花喜鹊还没走,四姑娘这时候实在忍不住,她哭着跑了出来,出屋的时候,把房门摔得“咣当”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