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攥着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一边在嘴里絮絮叨叨念着:“蒋大哥也真是的,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统共住了也不到八天,一天一千,当我们家是金屋子住的啊!”
进屋来放毛巾的赵军往这边看了一眼,瞅着赵默正在写字,就把脑袋又转回去,说道:“哥,我们班要收班费了,每人要交十块钱。”
“又要交钱啊!”赵默听到他这话,嘴上抱怨一句,合起笔记本放匣子里。把钱匣子塞回柜子底后,他去炕梢拿起自己的围裙,从围裙兜里翻出十块钱,想了想,又翻出一张五块的,一块儿递给赵军,说着:“呐,给你十五,交了班费剩下的五块钱留你压口袋。”
赵军答应一声,把钱接过来都塞自己口袋里。他从来不张嘴跟赵默要零花钱,反倒是赵默怕他委屈着自己,隔三差五就给他几块钱零花。
因为初三周六日照常上课,赵军吃完饭就蹬着自行车去上学了。赵默把灶间收拾完,回屋里看看三娃还没醒,就把门挂上,也骑上车子出摊去。
上星期才放过月假,这星期的星期六星期日两天高中也是照常上课。赵默在一中门口卖了一早上煎饼果子,找错了三四次钱,心里头总觉得有点发慌。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多钟,校门口没了学生,赵默弯下腰,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一只手捂住胸口。他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右眼皮也一直在跳,从打离开家以后就不太对劲,这阵子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逍遥村姑亲丢的雷~
又挨了一会,赵默心里实是放心不下,收了摊蹬着车子开始往家里骑。他总惦记着是不是家里三娃出了什么事所以自己才会心神不宁,不回家去看一眼说什么也安不下心来。
到了家门口,他把车子支好,一看家门还是自己走时候那样挂着,心里头就不踏实了。这都要九点半了,照理说三娃该起来了啊,看自己不家,应该把门扇打开瞅瞅才对,咋也不应该和自己走那会原模原样挂着。
小孩儿不跟别孩子那样觉多,平时一般赵默起来了他也就跟着醒,很少会有睡懒觉时候。就算是不用去上学时候,三娃也是差不多时候了就跟着赵默一块起来,比赵军还勤多了。
赵默把两扇木板门推开,直奔东屋里。刚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了炕上还躺被窝里三娃,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炕沿边,想要去看看三娃睡醒了没有,突然发现小孩儿脸色不对劲,不像早上那会白刷刷,反倒小脸蛋通红通红。
“三娃?三娃?”赵默嘴上叫着,半坐炕沿上,伸手去摸三娃脸蛋。手指刚一碰着,他就被烫得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叫了好几声,被窝里三娃都没有反应,一对小眉毛紧紧皱着,双眼也紧紧闭着,像是睡得很沉。赵默把他从被窝里抱出来,手扶着他软软身子,用额头去贴他额头试试,果然烫吓人。
赵默一下子就慌了,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手一松抱不稳怀里三娃。怀里抱着小孩儿全身软绵绵,脑袋耷拉他颈窝里,就是这么被折腾也只是轻轻哼了两声,明显是烧糊涂了。
他慌手慌脚地给三娃穿衣裳,一边往里套小秋衣一边努力心里回想着都有什么办法能给小孩子退烧。要不赶紧把烧退下去,再给三娃烧出个好歹来,让他怎么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赵默不敢拖着,给三娃捂严实了就抱着他往外走。他是知道拿酒擦可以给小孩退烧,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敢试,万一退不下去,还把时间耽搁了,那就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出了门,赵默连家门都没来得及锁,抱着三娃就急吼吼地往街头那边药房冲。本来就没有多远距离,他又是拿出速度跑过来,所以几乎是几个喘息间就到了。
幸好药房门开着,里面也有人。满头白发掉得没剩几根老李头正坐柜台后面,捧着一本纸页发黄线装书看,两只眼睛都眯缝成一条小细缝儿。
听到动静,他抬起脑袋,一看赵默跟一阵风似闯进来,心里头寻思着肯定是有急事,放下书,从柜台后面往外走。
“李四爷爷,你瞅瞅!三娃发烧了。”赵默喘着粗气冲到老李头面前,把脑袋埋自己怀里三娃抱给他看。这么一小会儿,他脖子被三娃脸蛋挨着那块就热乎乎了,怀里小身子整个儿都好像腾腾冒着热气。
老李头年纪大了,动作有点慢吞吞,不急不慌地伸出手去摸赵默怀里三娃额头。赵默急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催他:“四爷爷你点!都不知道烧了多久了,摸哪哪都烫手,我怕再拖着给他烧坏了啊!”
“别催别催,我看看。”老李头那干巴巴手掌搭三娃额头上,嘴里念叨着:“该有三十九度了,烧成这样可不行,呆会再把脑袋烧坏了。你去把孩子放那边去,我给他开点退烧药。”
他手指头指向屋子里靠墙角放着一张铁架子床,平时是留着给病人吊瓶输液躺着用。赵默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三娃放床上躺好,看着一直安安静静睡着,到现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小孩儿,心都揪成一团了。
过了没一会儿,老李头就端着一杯子冲好退烧药过来了,大概是也觉得小孩子烧成这个温度挺严重,动作也比先前麻利不少。
三娃烧迷迷糊糊,眼睛睁不开但神志还,还能认人,也知道张嘴喝药。感觉着身边赵默抱着自己往嘴里灌药水,他就老老实实地张开嘴巴,把药都一口一口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