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漾起身,又想到她没接电话,那信息也不一定看,正犹豫间,才见到茶几上放了些东西。
入目的第一件是她给叶一诺的车钥匙,摆在最上方,其次是滨江一品的门禁卡,最后是一只信封,有些厚度。
信封上贴了张便利贴,是叶一诺的字迹,写着:我去江州咯,这一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再见啦。
连漾打开信封草草看了眼,原本她还在想这里面装着什么,见到便利贴后不出所料,是钱。看厚度,一万不止。
叶一诺的意思她明白了。连漾皱着眉,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她将这信封扔回茶几,嘲讽地笑了笑。
环视周边一圈,大脑才开始恢复运转,许多的关于和叶一诺的那些曾经像密密麻麻的针,朝她扎来。原来她说的那些舍不得,一周也舍不得,什么不想毕业,不想离开都是谎话。
她的难过,她的不舍,前几天临别时她眼里的泪花原来都是演的。叶一诺什么时候演技这么精湛了?这么多次虚伪的“情真意切”还真的将她哄得团团转。
连漾当即给关照拨号,那边接通,她立即道:“你望江华庭那边的密码给我。”
待开车到望江华庭进了门,整处屋子已经空荡荡的。这里连漾第一次来,她慢慢走进,能看出来,搬走前有仔细清理过。
南向两个房间,她不知道哪间曾住着叶一诺,走到阳台一望,江对岸就是她们小区,连她自己住的那幢楼都望得见。
连漾站在阳台给关照打电话,汗水沿着眉骨一点一点滑下,一时找不到纸,连漾用指尖抹去。
烈日炎炎又无风,阳台就像一个敞开的蒸笼。
电话接通,连漾问:“她搬走了你知不知道?”
那边环境喧闹,关照大声问:“什么?”
连漾没说话,听筒内有人声、脚步声、音乐声,等安静下来,关照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连漾将电话挂了。
这几秒钟她已经想清楚,叶一诺既然选择了这样离开,就不会再知会关照。
是啊,便利贴上写的是“咯”,是“啦”,也不是“了”,可见离开明州对叶一诺而言是件多么值得喜悦的事情。
是不是她被那依依惜别的场面打动的时候,叶一诺其实并不难过而在窃喜?她动了带叶一诺同去江州的心思,也规划了两人未来在江州的三年,可叶一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早日离开她。
连漾回家,坐着点信封里的钱,有170张。
她居然要一个学生给她钱?
手机响铃,连漾起身循着铃声方向找手机,手机就放在入户的置物柜上。
电话接通,是院办的小姚,说卫健局临时通知要开安全生产相关视频会,要求各医院的分管领导到主会场参会,时间是下午四点,但分管这块工作的王院正在出差。
连漾一面听小姚汇报,一面走到餐桌前往水杯里加水,加完水抬腕看表,已经三点半了。
自疫情开始,三天两头开视频会,还总这样临时通知。
连漾有点不耐烦,问:“杨主任呢?”
小姚沉默几秒,说:“主任刚有事出去了,不在办公室。”
“那你去替一下。”
挂断电话,连漾仰头喝水,放下杯子的剎那注意到旁边那只是叶一诺在用。
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陶瓷杯,是叶一诺选的,她爱喝热水,又嫌玻璃烫手,后来就将杯子换成了陶瓷。
连漾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只靠在一起的瓷杯,还有那袋她从江州带回来的可颂,伸手随意一摆。
她抬脚离开,伴着身后物体坠落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了一地。
“来,你画一个。”
“好。”叶一诺拿起组织笔,在切片上轻轻绕着组织外围画了个圈。
叶一诺是新人,前段时间和几个同门师兄师姐一起吃了饭,饭桌上师姐黄梦茵坐她旁边,两人还算说得来。今天黄梦茵给她发微信,说晚上要来实验室做免疫组化,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免疫组化、westernblottg之类的实验叶一诺在本科阶段也跟着学长学姐一块做过,只是长时间不碰,就又忘得差不多了。
“免疫组化在组织定位和定性上比较准,但定量不行。western有内参,所以定量上会比较准。以后你可以根据实验目的来选择不同的实验方式。”黄梦茵介绍。
“嗷,好。”叶一诺点头。
将实验做完已经过去好一会儿,明天还得上班,两人从实验室往外走,路过一处,黄梦茵指着那扇门说:“这里是细胞房,下次带你进去看看。”
叶一诺:“好。”
来之前叶一诺已经在网上将免疫组化的操作步骤先预习了一遍,刚刚看师姐操作,发现和网上看的也有些出入,趁此机会她向师姐请教,问她孵育完一抗清洗的时候是否需要单独清洗?
“之前看到一些教学贴,说是为了避免片子发生交叉反应。”
“每个人实验习惯不一样吧。”黄梦茵说,“反正我觉得分不分开影响不大,我们一直是不分开的。”
两人边讨论边下楼,迎面碰到同组师兄上来,黄梦茵同师兄打招呼:“军哥这么晚才来,今晚要熬夜了吧?”
师兄叹气:“命苦,被病人拖了会儿,还得过来赶进度。”
专硕就是这样,临床学术两手抓,白天在医院上班,实验只能晚上回学校做。
叶一诺趁机也跟师兄打了个招呼,师兄笑道:“小师妹还想学吗?要不要跟我去抓老鼠?”
“抓什么老鼠?”还不等叶一诺答,黄梦茵手搭上叶一诺的肩,先说道:“军哥你还是注意一下你的发量吧,别秃太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