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陪师父到永州城来收过妖,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后来只要下山我都往这儿跑,前段时间不是被赶出辰星山了吗,我就在这儿混了些时日。永州城大,别的地方我不熟,但是去她那儿我哪条路都能找到。”她正说着,忽然瞅见了前面迎面走来的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雁回脚步顿了一瞬,天曜只听雁回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忘了这茬……”然后他便觉得袖子一紧,雁回二话没说地拽着他钻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三绕两拐地,又穿到了另一条街上。
天曜看着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刚才行为的雁回道:“你还得罪了官府的人?”
雁回摆了摆手:“我哪有那工夫招惹官府去,就是永州城这里有点小破事儿,不值一提,耽误不了咱俩,你跟我走就是了。”
天曜便没有再问。
转过几个坊角,一栋三层高的花楼出现在两人面
前。
“我朋友住这里面。”
天曜抬头一看,花楼正中挂着个巨大牌匾,烙了金灿灿的三个字“忘语楼”。二楼往外伸出来的阳台上坐着两个穿着华丽但略显暴露的姑娘。竟是这种地方的朋友!
天曜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雁回全然不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到了楼下,对着楼上挥了挥手膀子:“柳姐姐,杏姐姐!”
这个时辰对于她们来说客人还少,于是两个姑娘便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唠闲话,听得雁回这声唤,两个姑娘转头一看,其中有一个站了起来,眯着眼笑了:“我道是谁呢,这么猴急就来了,原来是咱们惊才绝艳的雁公子回来啦。”
听得这个称呼,天曜转头,神色微妙地看着雁回。
雁回受了天曜这一眼,也没忙着解释,只对着两个姑娘笑道:“多日不见,两位姐姐可有想我?”话音还没落,另一个姑娘也趴在栏杆上,懒懒地看着雁回笑:“唷,还带着人呐,又是哪家被雁公子迷成了断袖的男孩子呀?”
天曜眼神越发微妙了。
雁回转头瞥了天曜一眼,竟也顺着那两个姑娘的话说道:“是呀,这个小哥把心落我这儿了,死活缠着我不放呢,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可愁煞人了。唉,只怪自己魅力太大。”
天曜眉头皱得死紧:“不知羞耻,胡言乱语。”
雁回撇着嘴斜眼看他:“前天还拽着人家的手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走
的呢,今天就变成胡言乱语了。你这心变得也比四月的天气快。”
“……”
楼上两个姑娘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雁回便也不逗天曜了,对她们道:“两位姐姐,我有事找弦歌儿呢,她可在楼里?”
“在后院楼里坐着呢,去找她吧。”
雁回应了,进了忘语楼的门,然后径直往后院找去。
路上,雁回听得天曜在她身后道:“你倒是欠了一身的桃花债。”
“且不说你这话说得对不对……”雁回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当你说对了,我欠了桃花债又如何,我欠的债,要你帮我还啦?”
天曜被噎住了喉,然后沉默着闭上了嘴。
雁回一路找到后院,但凡路上遇见的姑娘都笑嘻嘻地与她打了招呼。其实,如果不是这能见鬼的体质让她以前行为异常,举止奇怪,她在辰星山与师兄师姐们的关系应该也不会闹得那么差才是。雁回以前偶尔会抱怨自己这双眼睛,为什么要看见那些脏东西,知道是护心鳞的作用后,她在某些片刻,也会倏尔闪过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这鳞片吊着她的命呢!
于是那些师兄弟关系全部都靠边站了。活着,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事。
雁回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这些事,没一会儿已走到后院的另一幢楼阁的二楼了。
她敲门,里面有人应了:“进来吧。”
雁回领着天曜进了屋去,开口便欢欢喜喜地唤着:“弦歌儿大美人
。”她语调拉得老长,颇有几分逛花楼的客人吊儿郎当的模样。
屋里正主一袭红衣,端正地坐在屏风后面,听到这个声音,头也没抬地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叫得这么欢,可是拿到榜单的赏钱了?”这声音宛如清泉叮咚般悦耳。
绕过屏风见到这个女子,饶是天曜也不由得一惊,这人当真是一看之下便有种让人感觉窒息的美。眉目之间举手投足,便是轻轻动动眼珠,翘翘手指,也是一番魅惑至极的风情韵味。
雁回提着衣裳蹦跶到了弦歌身边,一甩屁股坐了下去,也没客气,径直端了弦歌桌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别说了,这一路走得简直坎坷。”
“那你来找我,是又缺钱了还是缺地方住了?”开口的语气虽然带着嫌弃,但她眉眼却带着调笑。
“哪能啊!”雁回忙道,“我说得好像我每次找你都是为了来蹭吃蹭喝的一样。”
“不是吗?”
“是。”雁回把脑袋凑到弦歌面前,厚着脸皮装可怜,“不可以蹭吗?”
弦歌见状,勾唇失笑,眉眼一转,拿食指将雁回的脑袋戳到一边去,道:“也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些调戏姑娘的本事,起开,碍着我倒茶。”
雁回连忙献殷勤:“我来倒我来倒。”她将桌上三个杯子摆好,然后一一倒了茶。
弦歌的目光在杯子上转了一圈,这才落到站在一旁的天曜身上,看了一圈,又收回了目光,端了雁
回倒的茶,啜了一口,道:“却是第一次见你将人往我这儿带,又这么急着给我献殷勤。说吧,这位小哥是个什么身份,你可是给我找什么麻烦来了?”
“不是一个麻烦。”雁回咧着嘴笑,伸出了两个指头,“是两个。”
弦歌眉梢微动,放下了茶杯,也没急着问,先招呼天曜坐下,然后道:“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麻烦。”
雁回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道:“一是关于这小子,他的身份……我不能说。但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他身上的气息并不普通。”
“嗯,他身上这气味勾人,宛如藏了什么秘宝。”弦歌道,“你回永州城这一路,想来走得可不容易吧。你要麻烦我的这第一件事,可是要我帮他把这气味儿掩住?”
天曜微微眯了眼睛,这是一个美得危险,也聪明得危险的女人。能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方才他一路走来,留心看过道路布置,这个“忘语楼”里处处含着隐晦阵法,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对对对,就想让你帮我这个。”雁回这方正夸着弦歌,“我的小弦歌儿简直就是住在我心里的小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