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轻哼一声,道:“你们这些神仙早就脱离了尘世了,无欲无求,用食果腹这等低级的事务,你已不需做了。”
因为不需要,所以不关心,无所谓,无所知。
所以来乾元山的一路境况,他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懂?”哪吒想起杨婵连烤鱼都不会的样子,嘲道,“呵,我总是比你这个娇小姐懂一些的。”
“不,你不会懂的,”杨婵端起碗,垂眸,瞧着上面寡淡的汤水,低声说,“这种走投无路,只能为之的境况。”
她喃喃自语:“你不会懂的。”
哪吒皱起眉,觉得今天的杨婵很奇怪,明明上乾元山之前还好好的。
他收起那一身伤人的刺,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冷漠的眉眼低垂,沉默许久,问杨婵:“你怎么了?”
不只是吵架的事,杨婵在乾元山之后变得很奇怪。
杨婵答:“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杨婵顿了顿,抬眸看向他,轻声吐出答案:“仙凡有别。”
哪吒皱起眉。
杨婵生怕说的不够清楚,她抬起一手,在桌前画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又抬起头来,直视着哪吒,说:“你仙,我凡,有别。”
哪吒忽然抓住她伸出来划分界限的胳膊。
他抓得很重,杨婵细皮嫩肉的,很快就抓住了一圈红。
杨婵受惯了疼,觉得没什么,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仙与凡,上对下,高对低。”
“超脱与挣扎。”
“高贵与低贱。”
哪吒猛地倾身,遮蔽月光,将阴影投射在杨婵身上,他温怒着沉声警告道:“杨婵。”
杨婵昂着头,看着哪吒的眼睛,淡道:“我们之间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哪吒想说不是,但他正欲反驳,杨婵却把他的话头堵了回去。
她看着他,认真地再一次问:“那你告诉我,老大和小弟,师父和徒弟,除此之外,我们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哪吒一噎,一时间竟然给不出别的答案。
杨婵平淡的目光里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讽意。
他怔怔地低头看着杨婵,恍然大悟:“你今天是因为这个生气?”
杨婵别过眼,说:“没有。”
她不该生气。
所以没有。
她仿佛是在背诵经文一般,毫无抑扬顿挫可言,歌颂着哪吒对她的帮助,她说:“我是个大麻烦,你明明只是路过,却拼了命去救我,不止心善而且伟大。而我蠢笨无知,不识好歹面对身为救命恩人的你却屡次不敬,你不计较,心胸宽广,依旧带着为了我的病千里迢迢地奔赴乾元山。”
她说的事都是真的,但是那些评价哪吒的正面词语,怎么听怎么别扭。
哪吒觉得他们之间的忽然横隔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他忍不住要打断杨婵的话,喊:“杨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