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同伴等了半天,看见周烬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口,打了个呼哨。
“烬哥,这玩意我真搞不了,帮个忙啊。”
周烬捏着扳手,三两下扳正,扳手一丢,扭头进吧台,扳着打火机,火星迸出两次,很快又灭掉。
沈野翻出个新的打火机推过去,又被丢了回来。
周烬踩着高脚凳,没骨头似的靠在涂满涂鸦的墙壁上:“不要了。”
从头到脚的烦躁,漆黑的眼绷着戾气,吃火药似的。
周烬不声不响地靠了一会,突然一踢他的凳子。
“班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沈野搓搓下巴:“班里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学习考试写作业,对了,显哥喊你回去上课。”
“没了?”
“没了。”
周烬睨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沈野困得打了个哈欠,他家里不肯再给钱了,赵苒的母亲还等着二次手术,赵苒性子倔,不肯再让他们帮,在外面找了份零工,又借遍了亲戚朋友。
沈野那天去医院时,看着她瘦了一圈,妆也不化了,素面朝天,老大的黑眼圈,不人不鬼的模样,气得把人强行扛回了家。
一碗面没泡好,赵苒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天开始,沈野晚上也来吧台这边打工。
这家摩托俱乐部刚建起来时,就是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压根没什么人过来,差点就倒闭。
后来是周烬出的主意,他脑子灵活,把里面的装潢都改了,又添了酒吧,乌镇是个旅游城市,这里很快就成了个网红打卡点。
周烬也算技术入股,成了合伙人之一。
吧台外灯红酒绿,有人要点单。
沈野要过去,听到周烬问:“还差多少?”
他愣了下:“八万。”
除了手术费和医药费,还有朱明欠下来的一屁股债,利滚利,多得数不清。
这八万是急等用的。
周烬从兜里掏出张卡丢过去。
周启青每月给他打过去一万的生活费,钱他不碰,到了年底,再划回他的账户。
他不用周启青的钱。
周启青锲而不舍地坚持打。
这个是今年的,他原本打算等年底再一并划回去。
沈野皱眉:“不能再要你的钱了,而且这个不是你爸打过来的吗。”
周烬跟周启青之间的事他们都知道,这笔钱他从来没动过。
周烬耷着眼皮,指尖在桌上敲两下:“活人要紧。”
又说:“事情完了就赶紧滚回学校,都这时候了,该学习学习。”
沈野瞠目结舌,这话从周烬嘴里说出来,听着挺稀奇。
周烬的两指夹着个量酒器,弄得叮咚作响。
“学习好啊。”
不学习,上哪儿知道函数单调递增去。
沈野反复琢磨几遍,觉得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
接下来几天,周烬几乎每天都来俱乐部晃一圈。
俱乐部里的人都挺新奇,他从没在这里待过这么长时间,基本是小陈他们有什么搞不定的,打电话找他过来。
他基本晚上七点多钟来,有时候给小陈他们帮把手。
自从周烬来了,酒吧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到了晚上,卡座几乎一直是满的。
挺多人专门冲着他来,年轻结实,一身野性的少年,总是分外讨得女孩子的欢心。
周烬不怎么进去,大多数时间蹲在门口打游戏,一头银发,黑色冲锋衣,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像是等人,又没什么等人的样子。
期中考后,九中给高三的每个班上都挂了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已经不到200,一天比一天少,班里的早自习都安静了不少。
孟夏发现,她每天放学都能撞见周烬。
为了避开他,她每天磨蹭半个多小时才出校门,可是不管多晚,他雷打不动地在俱乐部门口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