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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而她恰巧从旁经过。

当时她左手抱着一摞书,用我们医学生的行话叫“蓝色生死恋”,是人卫出版社出版的一系列医学教材,封皮是非常诡异的蓝白配色,是折磨无数苦逼医学生的噩梦。

右手端着一杯茉莉生椰拿铁,肯定是热的,因为我的嗅觉和听觉都非常灵敏,能先于脚步声引起我注意的味道,一定是因为温度高所以气体分子热运动快导致的。

我一瞬间有些走神,循着这股好闻的味道扭头看过去,看到了被热咖啡烫红的手指,手上的皮肤很白皙,骨节分明,指节修长,隐隐透着劲力,是老师们口中典型的适合做外科的手。

她当时戴了耳机,也不知道听的是什么,她轻快的步伐就像踩在五线谱上的音符,大概是一首描绘夏天的曲子。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她的虹膜是深褐色的,和她的发色一样。

我飞快地扭过头不敢对视,欲盖弥彰地随便敲了几下键盘,没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图诡异地上蹿下跳起来,激起一连串红色的感叹号。

她摘下耳机走了过来,伸手将咖啡放在我手边的桌面上,然后轻轻拂开我慌乱的手,在电脑键盘上重新输入了一行代码,拯救了那尖叫报警的可怜数据库。

我知道她在我背后,抱着书的手为了省力而靠在椅背上,向前俯身够到我的键盘,过肩的长发顺着垂落下来,从我侧颈最敏感的皮肤上划过。

我感觉到耳根发烫。

“弄好了,不谢。”她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脑子发懵,半晌也没能哼出一句回答。

她收回手拿起咖啡,走之前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右耳廓上有颗红痣,很漂亮。”

我最终还是紧张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像个没见过世面、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欸,静女,那是你朋友?”冯慧在她走远后小声问我。

“唔,”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含糊道,“是的吧。”

我们的初见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和命运既定的成分。

曾经的我是不信命的,但是后来的我坚信,遇见她一定是上天的安排,不然怎么会恰在最美的年纪,恰在蝉鸣聒噪的午后,恰在心脏漏跳一拍的瞬间。

后来的连续几天里,我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坐在那块公共区域自习,但我并没能再次凑巧遇见她。

我感到有些失落,像只吃过精品狗粮就不愿意再流浪的小狗。

再次遇见她是在寝室楼道里,我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住我隔壁寝室。

“那那个,学姐好,你你竟然住这儿吗?我就在隔壁欸,好巧。”我紧张得不住在裤腿上擦手心的汗,声音有些发抖,听起来倒像是很兴奋激动的样子。

她臂弯里挂着一件白大褂,另一只手上拿着深蓝色的实验记录本,本子看起来很旧了,书脊开裂后又被针线钉上,里面贴了太多便签导致书体比书脊厚了两倍。

她也有些意外,然后才推了推眼睛,微笑道:“我也是刚换寝室到这里,确实很巧。”

“学……学姐好,我叫庄静女,20级临床八年制的。”

“我叫安其姝,骨科23级专硕,幸会。”

我终于握到了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和她温和的嗓音一样让人感到舒适。

临床医学专业的学制大体上分为八年制和五年制。

我是八年制本博连读,为了避免频繁换宿舍的麻烦,学校安排我们从本科阶段起到博士毕业,一直住在研究生宿舍楼。

而她是五年制专业,算来本科是18年入学的,比我高两届。研究生阶段换宿舍,好巧不巧就在我隔壁。

感谢研究生宿舍线上分配系统,学校后勤这回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再次感受到命运的眷顾,坚定的无神论者悄悄地在手机壳里塞进一张祈福的小卡片,上面是一只睡在寺庙蒲团上的小猫。

我很高兴,几乎无以言表,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让我常常在安学姐面前变成结巴,但我还是喜欢黏她。

而这一黏,就是好多年。

纹身

直到我见习轮转到骨科,去亲身接触了骨科在临床上的各种工作之后,我才意识到安其姝作为一名女生在骨科的工作是有多么艰难。

因为骨科几乎是由男性统治的科室,做骨科的各种手术非常的消耗体力,比如关节置换术,经常需要在手术室里面搬大腿、抡大锤,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此外,在科研方面,骨科也是异常的卷——仅次于肿瘤科。

举个例子,有很多大学一整个学校在单年度的国自然基金当中,可能都很难申到十个以上总数的基金课题。

但是我们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骨科一个科室在今年的国自然基金申报当中就中标了14项。这是非常惊人的数据。

骨科的内卷之严重可见一斑。

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起得比太阳早睡得比月亮晚。

后来我听说她白天在医院上临床,晚上在实验室卷科研,几乎每天的睡眠都不到4个小时,只在清晨小憩一会儿。

她的三餐也很不规律,很少准时准点的吃饭。

尤其是在碰上连续十几小时的大手术,或者是需要连做好几小时的生化实验的时候,她就会像个工作狂一样,完全废寝忘食,不顾自己的身体。

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总是想方设法的带她一起锻炼。

后来我知道了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健身房是长期会员,经常去那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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