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建设肺癌晚期,已经没有做手术的意义,用化疗放疗来维持生命最后的时间。
葛建设知道自已的病情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非要下床回家。
葛洪带头给他跪下。
虽然治疗的意义已经不大,但这时候葛洪是不会把父亲拉回家停止治疗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已经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他不会再留下新一轮无法弥补的遗憾。
哪怕能延长父亲一天的生命,他都会去争取!
不是为父亲,是为自已的死能瞑目。
放弃治疗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很人性,但他这一刻宁愿选择不人性。
他知道对于母亲刘月娥来说,父亲只要有口气活在世上,她就是最幸福最知足的。
葛建设在医院的费用,每天都在刷新纪录,终于到了葛洪撑不下去的地步。
他想到了自已住的房子。
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也能卖个十几万,最少能让父亲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
得知他要卖房子的决定,老岳父又打电话把他叫了回去,拿出了省吃俭用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十万块钱存款,递给葛洪道:“把房子便宜卖给我和你妈,你们先住着。”
葛洪泪如雨下。
他扑通一声给两位老人跪下,向他们保证以后一定会为他们养老送终,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对待。
“爸爸,你不要哭了,老师说男孩子要坚强。”
葛程程替葛洪擦着汹涌的眼泪,懂事地劝道。
十万块钱也很快花光了,葛洪又借了十万,也又很快花光了。
衡哥打电话劝他,失去理智的最终结局是老人的病也好不了,女儿也会跟着负债累累的他遭殃。
“葛洪,你不是一个人,你也不是只有父母,你还有孩子。”
衡哥举重若轻说着扎心的话,葛洪颓然坐在沙发上,眼前一片水雾茫茫。
半年后,葛建设没等到看见孙子出生,就撒手人寰了。
葛洪除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担下了二十万的外债。
唯一的欣慰是他父亲死后一个月,秀秀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秀秀让他这个二叔取名,他就毫不犹豫取了“宇轩”两个字。
希望孩子长大后人如其名,志向远大,视野广阔。
悲欢离合之后,一切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唯一的区别是葛洪从一个略有积蓄的人变成了一个负债二十万的人。
夜深人静,躺在硬板床上,心里会百感交集。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妻子又出轨被逐出家门,一个中年男人的不幸似乎都被他中招了。
可苦难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他可以把人干趴下,也可以让人置死地而后生。
就看你是咬紧牙关撑下去,还是在苦难里束手就擒。
葛洪坚信自已不会选择束手就擒,他会咬紧牙关撑下去,一边还账一边把女儿抚养大。
可单靠工资,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他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葛建设走的时候,李卿也回去吊孝。
大庭广众下,葛洪没赶她走,也没多理她,她一直跟在秀秀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该跪跪,该拜拜。
走的时候走到葛洪身边,低低说道:“节哀。”
然后出门坐上一辆黑色帕萨特离去。
葛洪心里又一阵刺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如果李卿真能回头是岸,他是不是会在她说节哀那一刻原谅她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