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摇头:“不知道。”
宋辛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走啊?”
宋清回:“看着不假。”
宋辛明一脸茫然:“他能走去哪?”
宋清又摇头:“不知道。”
宋诚冷脸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后,三两步便上了村里主路,正中午路上看不见任何身影,他直接左拐,钻进一条小巷,一直走到头再左拐,按响了曲向文家的门铃。
傍晚曲向文忙完店里的工作回到家,就看见天井下摆着张大圆桌,宋清和宋诚表情拘束地坐在那里。
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探头往外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才敢抬脚进屋去厨房洗手。
曲长河和郑秀君正在厨房里忙活,曲向文走进去,手里被塞了两盘菜才出来。
他放好菜坐到宋清旁边,才看见楼梯角落放着的行李箱,语带逗趣道:“这是离家出走了?”
“高考没考好,去不了北京,被我妈给赶出来了。”宋清简明扼要朝他解释。
“没考好?不应该吧。”曲向文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会怯场发挥失常的人,“是不想去北京,故意没考好吧?”
宋诚那点心思被他一言两语戳破,只能尴尬点头。
“没事——”曲向文拎起桌底下的果粒橙,把面前五个杯子一一斟满,“在我家住也一样。”
“是呀,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曲长河端着锅莲藕排骨汤从厨房出来,“日常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向文说,让他带你去买。”
五个人围坐一桌吃饭,却端出来六菜一汤外加一盘水果。
“今天程夏刚考完期末,辛明和小静带她去镇上新开的儿童乐园玩了,说是要在那边吃完晚饭再回来。”曲爸给宋诚夹了块猪颈肉,顺带解释了句。
郑秀君也给他夹菜,说荤素要搭配好,身体才健康。
两人在饭桌上闭口不谈高考的事情,只一个劲地劝人吃菜。
饭后,郑秀君说家里没盐,挽着宋清的手去了小卖部。
曲长河叫曲向文带宋诚去超市买些日用品,自己收拾完餐桌进了厨房洗碗。
宋诚行李箱里衣服裤子管够,甚至连内裤都多带了十条,却唯独没带牙刷毛巾。曲向文想着这一回不知道得住上多久,干脆开车载他去了镇上的大超市。
“想想有什么需要的,都拿上。”曲向文推了辆购物车,两人直接往日用品那边走。
宋诚站在一排毛巾前挑挑拣拣,一会觉得太粗糙,一会又觉得太丑。曲向文在旁边等了会,干脆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条,扔购物车里:“凑合凑合得了,这么多事。”
宋诚只好跟着他往前走:“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像我姐?”
曲向文回头朝他笑:“近朱者赤。”
宋诚在后面白了他一眼。
“故意漏题没写,你姐就没骂你?”曲向文又帮他拿了牙刷和漱口杯。
“怎么没骂?她骂得可凶了。”
宋诚被曲爸和郑阿姨热情邀进家里后,就接到了宋清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把宋诚大骂了一顿,大致的中心思想是怪他做事没跟自己商量。说不想去北京就不去呗,她可以帮着填志愿打掩护,等宋欣梅反应过来,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
“她说我就是逆反心理,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越是被洗脑要考去北京,就越是想和我妈作对。”
“还说我犯得着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说我要是能多考个20分,省内的大学和专业哪个不是由着我来挑,现在多少人铆足了劲就想高考能多考个一两分,我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扔掉20多分。”
宋诚没被宋欣梅摔杯子吓到,反倒差点被宋清给骂哭。
“你姐骂得对。”曲向文毫不犹豫地站队宋清,“多考几分就多一种选择,你这么做确实是有点意气用事了。”
宋诚被两个最信任的人轮流教育,皱巴着张脸哭哭唧唧:“那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嘛。”
“我姐当时填志愿闹得有多凶你是不知道,不仅绝食抗议,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出门,都这样了,我妈依旧是一点不肯松口,非要她考北京,到最后甚至还跪下来求她,我姐实在是没办法,才哭着把志愿给改了。”
“那天之后,她一整个暑假都没再和我妈说过一句话,每天就锁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看漫画,饿了就自己去厨房搜罗剩饭吃。”
“大学开学那天,她也是自己收拾行李就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跟家里说。后来寒暑假也只回家象征性地待几天,陪我外公,然后又打包行李说要回去打工。”
“所以,与其让她俩为了我再吵一架,还不如直接把去北京的路给断掉,我妈有什么气就让她全部往我身上撒。”
曲向文听得心情复杂。
他虽然知道宋清当初是被逼着考去北京的,但填报志愿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无从得知。哪怕现在两人关系亲密,他也没想过去问,或者说,不敢去问。
他跟宋清不一样。
从小到大,曲爸和曲爷爷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寄予过什么厚望。每年生日给他煮一碗长寿面加两颗鸡蛋,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健康,开心长大。
他没有办法真正去感同身受宋清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深入她内心到哪种程度。
“你妈为什么一定要你们姐弟俩都考去北京?”曲向文问。
宋诚站在货架前思考了会,还是拿了两包一次性内裤:“因为那个人跟我妈离婚后,带着他出轨对象和私生子去了北京,听说在那边定了居,还花了好多钱让他儿子上什么贵族学校。我妈估计是憋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