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那副模样,就随口问了句‘怎么,舍不得啊’,结果他真就一本正经地朝我点头,回了句‘嗯’。”
宋诚自打被曲向文喊去小卖部兼职,就一直是小秦手把手在教。
他俩年龄相仿,各方面也比较合得来。
而且宋诚好奇心旺盛,什么热闹都喜欢凑。而小秦从高中开始就经常独自一人背着背包四处旅行。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她自己去了趟云南,在那里一家咖啡店打了两个月工,也是在那个时候对咖啡产生了兴趣,后来报了个学校专门去学,还考了咖啡师资格证。
小秦平日里话很少,常常自己一个人在吧台后面吭哧吭哧做咖啡,偶尔手上没有订单,就会在店里巡逻一圈,把被弄乱的书籍整理好,看情况再打扫打扫卫生。
宋诚来了之后,每天就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从打奶泡的温度问到她去过多少个城市旅行,再从哪个城市的气候最宜居问到中烘的咖啡豆手冲需要用多少度的热水。
小秦有时候被问烦了,就随便说几句敷衍他,宋诚察觉出来,便追着人家问,问她是不是嫌自己太笨,不愿意教。
曲向文每次去到店里,就看见宋诚跟个跟屁虫似的追在小秦身后。
小秦那几天天天跟他抱怨,说宋诚话实在太多,吵得自己耳朵痛。
宋诚却叮嘱曲向文,说小秦不爱说话,叫他平时要多跟她交流,要让她即使独自一人背井离乡,也能在这里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曲向文听着只觉好笑,摆摆手两个都没理。
后来渐渐的,他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明明一切都跟平常并无两样,照旧是两人一起开店,洗机器,冲咖啡,整理书籍,结账,打扫卫生。但宋诚在小秦面前的话却越来越少,有时候突然对上她视线,还会腼腆地低下脑袋,把习惯了听他喋喋不休的小秦搞得一脸茫然。甚至还跑来叮嘱曲向文,说宋诚最近话变少了,怕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让他没事多关心一下。
曲向文看着微信对话框里几十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恍恍惚惚将头一歪,问:“你说谁话变少了?”
“那应该就是喜欢上小秦了。”宋清听到这,大概就得出了结论。
宋诚其实很好懂的。
他虽然面上看着活泼开朗好相处,跟任何人都能没心没肺地侃大山,但真正遇上有好感的人时,反而连句话都不大敢跟人家说。
就好像他上初中时喜欢过的一个女生。
当时宋诚在班里很受女生欢迎,因为长得好看又热情,还是个话痨。
班上女生学习上有不懂的会找他问,日常聊些娱乐八卦也会拉上他一起。有些男生看不惯,就会在背地里喊他作“妇女之友”,或者“男绿茶”之类。宋诚也知道这件事,却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对这些称谓沾沾自喜。
他说:“男生和女生之间不过是性别不同罢了,我自认坦荡,一视同仁,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当朋友相处,根本不存在什么绿茶行为,别有用心。”
“而且跟那些和女生说句话就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男生比起来,我这样的,才更加符合身心健康的当代新青年成长模式好吧。”
直到初二那年他班里转进来一个女生。
宋清没见过那个女生,但据宋诚描述,应该是那种学习成绩好,运动能力强,不太爱说话,但心地特别善良的女孩子。
宋诚说他上学路上有好几次看见那个女生在公园附近喂流浪猫。
也唯独在见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宋诚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每次跟她有什么交集,都只会红着耳朵“嗯嗯哦哦”个半天。
以至于那个女生以为他是讨厌自己,甚至在中考结束后特地给他写了封信,问他为什么讨厌自己,还说自己其实很希望能和他做好朋友。
可惜宋诚考完试就把书包扔一边了,等到临近开学重新捡起被踢到床底下的书包时,才看见夹在数学课本第77页的粉红色信封。他一口气将信读完,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结果跑到那个女生家门口时,却听说对方已经跟着父母出国了。
在十五岁那年炎热的夏日午后,聒噪的蝉鸣声中,宋诚懵懵懂懂的初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弟的爱情路属实是坎坷啊。”宋清评价道。
“确实。”曲向文听着都有些可怜他,“没事还是得多给他科普点防诈小知识,别让他傻乎乎的被骗着花几万块钱去上什么恋爱培训班。”
宋清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也不觉得担忧:“他那点零花钱都拿去买手办和更新电脑配置了,骗子骗到他头上估计也得牙痒痒地骂上一句穷鬼。”
曲向文闻言点点头,安心了不少。
“话说小秦真打算要出国吗?”宋清虽然不觉得她能看上自己亲弟弟,但还是难免替宋诚感到可惜。
曲向文回:“听说已经在申请学校了。”
“那没办法……”宋清摇头。
“高考成绩也快出了吧?”曲向文问。
宋清:“后天。”
“他也打算报北京的学校吗?”
“可能吧——”
宋清低头看着玻璃水壶里翻腾上升的气泡,半晌又改口道:“但也说不定。”
高考出成绩这天,宋欣梅紧张得一整个早上坐立不安。
她早料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做事干活肯定会心不在焉,所以干脆连面粿铺都没去,一早就摆上水果供品在家里求神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