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酒吧夜店,街上的大部分商铺晚上八九店就已经关门了,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与其无缝衔接,且只有在夜里才会开门的烧烤摊,夜宵大排档,以及夜豆浆。
宋辛明和宋清在家简单冲了个澡,然后骑着摩托一身清爽地停在了一家夜豆浆门口。
老板见了宋辛明,很是熟络:“哟,今天来这么早?”
这家店宋辛明常来,老板是他发小,平常若是送货回来得晚,他就会打电话给宋欣梅,叫别留他的饭,然后来这里简单对付一口。
“家里今天没饭吃,带我侄女来给你捧捧场。”
宋辛明自己进店里抓了把折迭桌和两张塑料椅,招呼宋清一起坐在街边路灯下。
老板打量了一眼宋清,宋辛明这个侄女他以前见过几回,那个时候还在上学,穿着校服,剪着短发,看人时眼神冰冷得像在菜市场杀了几年鱼,明明自己比她要大上十岁,却愣是不敢开口和她说话。
不过现如今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要平易近人的多,至少坐下到现在,看她笑了好几次。
“还是老样子?加浓加蛋加油条?”
“行,再给我来一份小笼包,叉烧包,虾饺,凤爪,还有排骨,烧卖。”
老板看向宋清:“小妹你呢?豆浆要加什么?”
宋清抬头扫了眼老板头顶的招牌:“一样,加浓加蛋加油条,糖少一点。”
宋辛明正拿着纸巾擦桌子,闻言补充道:“给她再加份薏米,祛湿。”
老板憨笑着点头:“好嘞。”
在门口坐等的这几分钟里,陆陆续续有人往店里走来,大多也跟宋辛明一样,自己搬着桌椅在店外寻一处喜欢的位置,在弥漫的豆香味里听着蝉鸣,吹着晚风。
宋清贴着碗边舀了口豆浆,薏米和着打散的鸡蛋,与浓厚豆浆一起顺着食管流进胃里,瞬间抚平了一日的疲累,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你会吃。”
宋辛明往嘴里塞了俩小笼包,很是得意:“这只是基本操作好吗?跟着你舅舅我,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口福是绝对少不了的。”
宋清对此不置可否,夹了个虾饺送嘴里,很是鲜甜:“你和夏夏她妈妈处得怎么样了?”
她这几天忙着小卖部的事,都没时间和他聊这件事。
“还行吧,微信一直有在聊,就是没能见着面。”
宋辛明说起这个就叹气:“本来是约了今天早上见面的,结果她学校临时有事,没见成。”
“哦。”宋清了然。
“怪不得你那么积极要来帮我刷墙,原来是情场失意啊。”
说完又觉得离谱:“她家不就住咱巷尾吗?走几步路的距离,还用得着约时间?”
“你懂什么?”宋辛明夹了块排骨,觉得有点淡,往里头点了点辣椒,“在家门口谈恋爱这种事只有你们小年轻才会干,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谈恋爱那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见一次面是很正经严肃的,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能少。”
“你管快三十的人叫小年轻啊?”
“那我说你老你愿意听吗?”
宋清眼见着宋辛明接连往嘴里塞了三块排骨,赶忙把剩下的两块夹进自己碗里:“劝你别说。”
没事,谢你也行。
小卖部的装修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除了粉刷墙壁外,宋清还请了人重焊货架,修补家具,打理外墙。
楼上楼下原有的木窗框被风雨锈蚀,开闭时声音刺耳难耐,因而全部被宋清换成了防腐做得更好的另一款木窗,保留其本味,正好与红阶砖铺就的地板相呼应。
一楼摆来喝茶的桌椅早已被蛀虫啃了个七零八落,只好全部换新,改成两张单人藤椅和配套的藤编茶几,房顶的日光管也换成了吊扇灯。
为了统一风格,宋清还在网上下单了几百米的麻绳,预备要把那几个略显突兀的铝制货架全部拿麻绳缠上,手动爆改。
装修期间不乏有好奇的同村居民三不五时地凑上前来打探消息,问是打算拆了开什么店,装修得这么好看怕不是要卖书卖花的吧。
宋清心想也没必要瞒着他们,于是实事求是道:“还开小卖部。”
结果问的人却不信了:“你怕不是担心我到处乱说,故意诓我的吧。”
宋清笑笑:“真是开小卖部,骗您我小狗。”
对方这才悻悻然拂手而去:“丫头,小卖部照你这么开是要倒闭的哦。”
宋清没搭理他,转身接着去给曲长河泡茶喝了。
原本昨天就该到的吊扇灯因为快递延误,错过了宋清请来重布水电的师傅,她纠结了一个早上,才跑去巷尾敲开了曲向文家的门。
当时家里就曲长河和郑秀君在家,两人见宋清上门,立刻笑容满面地将人往屋里领,不一会儿,茶几上就摆满了水果瓜仁,连茶壶里泡没多久的茶叶也重新换了一包。
郑秀君先前老听曲长河和程夏说起宋清,自己也去宋欣梅那里买过好几回面粿,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模样。
她们一家原先是不住在南桥村的,是后来林静离婚,两家闹得有些难看,不愿待在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家三口这才不得已搬到这里来。
所以她对宋清一家的人品秉性并不大了解,基本都是听曲长河左一嘴右一嘴地夸,但他老好人当惯了,说起谁都是好话满天飞,缺点像点缀,不大可信。
尤其自家女儿现在正跟宋辛明相着亲,眼看着有那么点可持续发展的苗头,她便愈加好奇了。
曲长河的话她半信半疑,村里人的流言她置若罔闻,总觉得只有亲眼见了,才能分辨是非黑白,本性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