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我们走。”一时僵持,却是提出挑战的寒梅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寒梅都已经这么说,孤松和枯竹自然没有立场为难。
“你叫什么名字?”孤松问的是连七,他从不知道中原武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么年轻,还和陆小凤相熟,却寂寂无名。
“言期。我叫言期。”
连七已经收了刀,身上虽挂了彩,身形亦单薄,开口说的,是自己用了十三年的姓名。
“我记住你了。”孤松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和枯竹一起带着寒梅离开了。
——
天长酒楼。
“嘶——疼疼疼,你下手轻点。”
“现在知道痛了,刚才不是主动接受比试,威风得很吗?”
“那寒梅老头都指名要我跟他打了,我只是被动应战罢了。”被包扎的人摇头晃脑。
“别动。”陆小凤按住她的肩,将又一块沾血的纱布扔进铜盆,接着把药膏抹上少女背上的伤处。在一片雪肤中,多了许多处深浅不一的伤痕,好在大多是擦伤,只左臂受伤最重。
这会儿,最重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陆小凤忍不住靠近了身前的人几分,远远看去,像是把人拢在了自己怀里。
有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裸露一半的背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和骚动。连七感到一阵微痒,不自在地动了动,稍稍远离了那股温暖。
“好了。”陆小凤将她的衣裳拢好,觉得自己把所有的君子风度都用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咳咳咳,再说了,当时我觉得我至少有五成的胜算。”连七感觉到某种潜在的危机,接着前面的话题道。
“而且不是还有你吗?”连七活动了下被包扎好的左臂,腆着脸笑道:“你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的。”
陆小凤微怔,他看见她眼里全然的信赖。
他忍不住笑,却又忍不住叹气,他欣喜于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却又有一丝心虚:朋友吗……同时,他也为眼前人感到忧虑:她这招仇恨的能力真是,某种程度上太过惊人。峨嵋派、西方魔教、生死不明的梅谢雪……陆小凤不怕惹事,但他却怕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尤其是这其中很多麻烦,还是他间接给她带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由苦笑:陆小凤啊陆小凤,原来你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喝药。”陆小凤把药端到她面前,配合秦无昭提供的克制她体内先天罡气的药方,步生莲已经磨成细粉,融入其中。
连七捏着鼻子闷头一阵猛灌,接着往嘴里狂塞甜食,一时噎住,陆小凤见状,伸手帮她抚着背,不自知露出头疼又宠溺的笑来。
好像放下往日心结之后,沙漠里走出来的少女刀客重新恢复了独有的冒失劲。大概只有在全然信赖的人面前,才会展露出这一面吧。
而且,和寒梅的那一场比试,她的刀意的确发生了变化。
“我义父曾经说过,破晓并不是最适合我的刀,但我始终无法领悟无风的刀意。直到我上次受了伤。”
“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但握着无风,发自内心接纳它的时候,它也在接纳我,甚至我有一种感觉,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它好像在……在指引我。”
“刀客,是可以被自己的刀指引的吗?”连七侧目举头好奇发问,“这样不是很没面子吗?”
“我不懂刀,”陆小凤耸了耸肩,没错过少女眼中淡淡的失望:“不过……我能感觉到,你的刀意变得与之前不同。一定要说的话,破晓虽好,但过刚易折,而无风,或许真的更适合你。”
连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好养伤,早点休息。”
阖上门离开前,陆小凤定定看了眼屋内,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神兵和玉罗剎
翌日。
连七悠悠转醒,盘坐在榻上,真气运转完一个大小周天,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罡气没有横冲直撞,再次无声无息地蛰伏了下去。
这步生莲竟真有奇效。连七暗自纳罕,一边感叹青衣楼的情报网有点东西。
“陆小凤,陆小凤?”连七敲着隔壁卧房的门,久不闻其中回音:“奇怪,人呢?”
她推门而入,屋里床榻齐整,榻上并无睡过的痕迹,已经没有陆小凤的身影。
“不辞而别吗……”连七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底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
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日子了……
她猜到陆小凤大抵是要去找蓝胡子,解决玉牌的事,但她不明白对方为何不和她商量,就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客官,饭菜好了。”还来不及有更多反应,酒楼的厨子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来招呼她用饭。坐在饭桌前,面前是北地独有的炖菜和炙菜,耳边是厨子殷勤地招呼:“客官慢用。”
肉烤得焦黄脆嫩,配上炖菜经过勾芡后散发出的浓香,一筷子下去,馥郁的口感在味蕾发酵开来,连七裹着白裘,恍惚感觉丹田荡开一阵暖呼呼的热气。
直到驾着马车离开酒楼的时候,她都还在思考把天长酒楼的厨子一并带走这件事的可行性。
马车是她花重金买的,她还花钱雇了个走南闯北的车夫,马依然是她来时肖祐赠的马,车厢里铺着绒绒的垫子和毛毯,为了防止透风,车窗也是可以完全闭合的设计。关上窗,车厢里温暖如春。为了买这马车,连七花光了肖祐给她的盘缠。
此时的她便揣着手炉,歪坐在车厢里。
“这位爷,您想好去哪了吗?”半个时辰前的车厢外,车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