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半年,是只翻过信贵人的牌子,似乎有专宠的样子。
但叫她们这些经过真正意义上专宠年代的妃嫔来看,也就还好。
正如裕嫔当日与姜恒说的话,她跟熹妃都是被贵妃狠压过得人。熹妃也还记得,自己刚生完弘历,就被入府的年侧福晋
兜头打压的旧事。
皇上的性子,不光太后看的出来,谁都看得出。在前朝也罢了,皇上还会顾忌朝政的稳当,或许在官员的调度上会有平衡这一说。
可后宫纯纯是皇上的放松地盘,他喜欢谁看的惯谁当然会一直去。就像熹妃自个儿,手里这么些宫女,她就是用惯了雪松,凡事喜欢找雪松,再不会为了搞搞什么平衡,就用别的人,她是一宫的主人,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
信贵人刚开始得宠的时候,熹妃也很是警惕来着:一个年贵妃也罢了,再出一个,两边再斗起来,她们还要不要活了。何况这个还是新人,要是熬了十来年,再叫个新人欺负,那她性子再稳也扛不住。
但她旁观者看了些日子,发现信贵人倒没有霸着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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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没事儿。去岁一年,太后连年贵妃的做派都不太深管,如今怎么会过分刻薄信贵人。”同样,裕嫔的帐子里,她也是非常随意对宫女挥挥手,跟熹妃一样赌信贵人无大事。
说来,裕嫔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自打新人入宫,皇上对年贵妃的专宠年代终结,对她们这些旧人却多了不少关怀和慰藉。她生辰那日,皇上甚至还亲自带着幼子弘昼到咸福宫来,陪她一同用了顿晚膳,还让弘昼留下过了个夜,让裕嫔好一个激动。
对她们来说,经过之前贵妃的绝美五年,什么被翻牌子侍寝,要早早
放弃幻想拥抱现实。放弃跟皇上在男女关系上的更进一步,将精力放在与他的共同养育孩子的关系上比较靠谱。
只要皇上善待她们,对她们生的皇子表示出重视和喜欢就足够了。
毕竟她们也习惯了皇上单线宠人的模式。
最开始是李氏,那时候还好,大家还能见缝插针的分一分皇上,顶多是刘星分饼似的分皇上,大头是李氏的。后来年氏横空出世,皇上彻底进化成为单线系统,大家也就彻底不用分饼了,饼被年氏承包了。
五年来,皇上都在年氏那里。别的人一眼也不看。
许多被皇上偶然瞄了一眼的宫女,都消失在了雍亲王府长河里。熹妃那时候和裕嫔眼神一碰,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庆幸:要是咱们没有幸运的在年氏之前入府,紧急怀上子嗣,估计也就是这些下场了。
此时熹妃坐在原地,手指抚着茶杯:若是信贵人现在就被太后制住,那后宫怕不是要重回贵妃霸宠的年代。
为了自个儿的生存环境,熹妃和裕嫔也不愿回到过去。
熹妃沉吟片刻对雪松道:“等晚上,你趁空去给信贵人悄悄传一句话。”
与其说一句话,不如说就是三个字: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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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没想到熹妃这种明哲保身的人,居然会主动提点她一句话。
很快也就想明白了,不由失笑:得道者多助这句话未必准,但失道者寡助可是真真的。熹妃提醒她,未必是支持她喜欢
她,可绝对是烦死年贵妃。
可见在职场上,可以竞争,但不能不给别人留活路。
而不必熹妃特意提醒一句,姜恒也一点也不急。
姜恒从来没想过要在这后宫步年贵妃的后尘,搞什么专宠。
在这宫里切身呆了这些日子后,姜恒越发坚定了,嫔妃就是工作。她就是一个打工人。怪不得宫里都叫‘侍候皇上’,换言之,这就是服务甲方。就像乙方要不停修改方案去满足客户多种多样的需求一样。
当这份工作与性命和生存质量挂钩的时候,由不得人不认真了。
大约除了年贵妃,妃嫔们都希望被翻牌子的次数,控制在一种‘让人知道我没有失宠’的频率就行了。
秋雪累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走出来:“主子,不惹眼的旗装奴婢都给您找出来了。还好衣裳带的够多。”
到太后跟前去,穿衣裳当然要经心。
秋雪出来的时候,姜恒正对着灯琢磨熹妃的话,落在秋雪眼里,却是主子为了今日事儿黯然神伤——太后让贵人日日去跟前呆着,可不就是暗示皇上不要专宠嘛。
于是秋雪尽职尽责劝道:“皇上心里有贵人的,不会太后娘娘带着主子几日,就把主子忘了。”
她才说完,就见灯下,信贵人笑得眉目明晰璀璨,似乎想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儿。
姜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她方才在想,人做了皇上,就像鲤鱼跃龙门一样,从此再不一样
了。所以皇上才被人叫做真龙天子。
不只是身份不同,物种都不同了。
在她看来,帝王就像一只大猫,它是不能拥有人类之间那种社会契约型真爱的,他能给你的最高的感情就是信任和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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