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和张亭对着方天林时,总拿不出以往面对村民时的气势,两人不欲多呆,付了钱拿到货就告辞走人。沈老爹也知道这点,礼节性地挽留了一下,便送他们出门。
“爹,这些钱你收着。家里养着那么多鸡,草料需求越来越大,虽说我们自家人辛苦点,也能筹够过冬用料,但这样吃独食容易遭人嫉,不如就花点钱从村民那收购一些干草料,谁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方天林清楚,人性太过复杂,当双方差距不大时,会嫉妒会眼红,只有高到旁人触不及的地方,他们才会心生羡慕赞叹,而不是想着法子背后使坏,随时扯后腿。
沈家远没到这等地步,那给出一点实惠就非常有必要。得了好处还不念好的毕竟只是少数,沈家要是垮了,他们也落不着好,还会遭受损失。将大家的利益捆绑在同一条船上,他们就会不自觉维护沈家,村里要是有人想对沈家动手,说不定这些人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沈老爹见刚到手的钱,又要飞出去,心中有些不舍。从上个月起,家里就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况。特别是近几日,他因伤神小病了一场,虽说他那种情况对于农家人而言,可能连病都算不上。事实也是如此,没两日他便不药而愈,但钱也没少花,吃喝都比以往要好,大家把他当个病号养着。再加上鸡场每日的投入,包括他在内,沈家但凡明白事理之人,就没有哪个不为此而忧心。
秉承着沈老爹这样想法的人,在靖朝占了大多数。没多少人敢借钱做生意,只有真金白银握在手里,人们才能感到安心。看不到实质好处,任是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没多少人会贸然尝试。
好在沈老爹也不是毫无见识之人,他知道三媳妇说得在理,舍出点蝇头小利,若能换来沈家平平安安发展,那实在是最划算不过。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心照样一抽一抽地痛。草料虽不值钱,但若一直如此的话,日积月累下,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种事当然是自家人优先,不过这次沈老爹略过了大伯一家,实在是前几天那事一出,兄弟间的情分已经淡到连陌生人都不如,没老死不相往来都是看在阿公的面上。
草料种类诸多,地瓜藤就是其中一味极好的粗饲料,沈家便优先收购这个。
广延村每家每户都种有地瓜,沈家不可能照顾到全部村民,除了亲友之外,从那些日子实在过得艰难的人家开始收起,每家收一百斤,直到收完五百文的量,那些轮不上的,就等到下回。
方天林没想过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这不可能。广延村水源有限,正常年份还可以扩大养殖规模,现在沙河都快彻底断流了,若不是泉眼就出在沈家,怕是连现有规模都无法保持,没水一切都免谈。这就注定,一段时间内沈家必然只能惠及一部分村民。
广延村这都算好的,除了日常饮水外,还有富余用来洗衣浇地,附近有些村庄已经开始将水反复利用,好在吃水还没到如此紧张的地步,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那日周毅和张亭带着十只鸡回到家后,稍一包装,便将它们全都送了出去。这礼送得有没有效果暂且不提,两人对那些鸡蛋起了兴趣。
三文两个,这价钱不低。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百姓而言,若鸡蛋品质好,卖到富贵人家,一只鸡蛋卖个五文十文也不稀奇。
两人原本想着跟沈家合作卖鸡,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暂时行不通,便退而求其次,卖鸡蛋也行。只要这些鸡蛋确实像方天林说得那样,味道比寻常鸡蛋要好,那这门生意就做得。
当晚,周毅和张亭便将各自分到的鸡蛋换着花样全煮了,让家人都尝过,确定味道的确要比一般家养鸡蛋要好上一筹,两人当即拍板,花几天工夫去请了一个掌柜专门负责此事。
一下子被人买走十只,第一批鸡就只剩七十只,现在气温还不算低,鸡下蛋数量属于正常范围。一开始每天只能收获十几个,等到所有鸡都下蛋后,每天收获的鸡蛋数量开始稳定下来,基本维持在三十五个上下。
尽管收支还不能完全平衡,沈家人也都各个眉开眼笑。他们看到了赚钱的希望,再过几个月,等第二批那近千只鸡长大,就算按每只两斤算,一斤十五文,一只鸡就值三十文,八九百只鸡怎么也能卖个二三十两,这里面赚头可不小。
现在第二批鸡已经有一斤多重,要说吃也勉强能吃,沈家人怕遭贼,晚上都是沈家河四兄弟两两轮守。
两只猎狗也被放进树林子,用作警戒用。为此,沈家人还特意在每片区域内都留了一个狗洞,以方便两只猎狗进出。
方天林给两只猎狗取了名字,一只叫招财一只叫进宝。他按着军犬的要求训练它们,首要一条便是不明食物不能吃。
两只猎狗如今还没完全长成,让他们警戒还行,抓贼和协助狩猎却差了些。不过这也足够了,贼想摸进树林子不容易,外头那一圈八角刺篱笆墙可不是摆设。你说什么,爬墙不行可以掏洞?招财进宝摆着呢,大晚上估计一有人靠近篱笆墙,迎接他们的便是犬吠,哪里有机会让他们实施这一方案?
“老三媳妇,家里鸡蛋攒了不少,一个卖一文容易,想要卖三文两个就得想想法子,集市那边怕是不行。要不我先拿着去酒肆看看?”说到这,连沈老爹自己都有些不确信。他是跟那家酒楼采买混了个熟,猎物拿到那里,他给的钱还算凑合,可也仅止于此,想要卖出高过一半的价格,难那。